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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迟迟正吃着,都没来得及抬头,就见刚才还坐在桌前一起吃火锅的人都跪了一地,再一抬头,就见司墨辰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走了过来。这就是西海郡主?这么小就能做王妃?啧啧啧,了不得!顾迟迟暗想着,才缓缓放下筷子起身行礼:“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司墨辰笑呵呵地走过来,丝毫没注意顾迟迟言语中的疏离之意:“都起来吧,这吃的什么啊?”
他走到桌边,看到铜锅里正咕嘟咕嘟冒着泡,老母鸡汤香味浓郁,让人垂涎欲滴。谭婉音也跟过来,眼睛放光,直直盯着锅里翻滚的肉和菜。“回王爷,这是火锅。”
顾迟迟淡淡答道,抬眼看了看谭婉音。司墨辰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随即就坐下了:“加两副碗筷,本王与西海郡主也尝尝!”
他乐呵呵的,谭婉音也十分开心地坐下来四下望着。顾迟迟微微蹙了眉头,可是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是王爷,毕竟这小院儿还是王爷的地盘儿。冬凌和夏果刚转身要去后厨,就见秋沫沫正拍打着衣服上的香料粉末从后院儿过来,发髻上依旧是插着一根筷子。“哎,刚才还听你们有说有笑的,这会子怎么没声音了?”
一抬头,就看到跪了一地的人,再一抬眼,就见司墨辰坐在那里,边儿上还有一位玲珑如玉的姑娘,秋沫沫愣了一下,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她大步走过去正要发火,然而司墨辰似乎没发现她是带着火气来的,直接一摆手:“哎,免礼免礼,快加碗筷,让西海郡主尝尝你的手艺!”
他看了谭婉音一眼,满眼的自豪。冬凌和夏果急忙跑走了。庄正和萧越也不着声色地缓缓后退,想找机会脱身。秋沫沫哪管这些,啪地一掌就拍在石桌上,似笑非笑地开始算起旧账:“敢问王爷,府上膳房缺人手吗?”
“自然是不缺。”
司墨辰被她这一掌吓了一跳,忙回答道。“那是缺丫鬟吗?”
“也不缺啊!”
司墨辰看着秋沫沫阴阳难辨的脸,心下一揪,“秋美人儿为何这么问?”
“为何这么问?”
秋沫沫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拳头,似乎是强压下了怒火,“那我倒是要问问王爷,您府上不缺丫鬟,膳房也不缺厨子,回府那日为何要叫我去准备午膳?我卖给你了?卖身契呢?多少银钱?钱呢?”
她一脚踩在旁边的石凳上,掌心朝上伸手到司墨辰脸前,顿时气场两米八。这直击灵魂的连环问倒是把司墨辰给问懵了,他只不过就是想吃秋沫沫做的饭而已,结果……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在意。“秋美人儿莫生气,本王、本王只是想……想吃你做的菜了,并无他意!”
司墨辰说话间简直就一个怂字。刚才一直只顾着看锅闻香味的谭婉音一愣,扭头看了看怂王爷,之后才抬头看向秋沫沫:“这位姐姐误会了,王爷他只是……”秋沫沫带着怒气看过来,面上表情在谭婉音看起来十分可怕,立刻闭了嘴。“您叫我‘姐姐’我可受不起,”秋沫沫敷衍地一礼,淡淡道,“毕竟我们只是王府的门客,您西海郡主才是这王府的主母。”
顾迟迟急忙上前拽了拽秋沫沫的衣裳,让她注意点分寸,应苍国尊卑有别,再这么闹下去怕是王爷要生气了。秋沫沫沉了沉心气儿,平静下来,低头一礼:“好了王爷,沫沫发泄完了,您和郡主可以用餐了。”
这样一闹,谁还吃得下去,司墨辰自知理亏,也不好在被她这么说了一通之后还能继续留下来蹭饭,倒是谭婉音一听,开心地笑了:“我就看出姐姐大人大量,不会跟我们计较的!那我就不客气啦!”
说着,她拿起碗筷,夹了锅里的菜放进蘸料沾了沾,然后塞进嘴里。“嗯!这都是姐姐你做的?”
她咽下口中的菜,瞪大了眼睛瞅着秋沫沫。“煮了些鸡汤,调了些麻酱而已。”
秋沫沫见她毫无心机的吃货模样,也敛了些火气,答道。“果然好吃!王爷没骗我!”
谭婉音继续捞着锅里的肉。一旁的顾迟迟继续往锅里下菜,满脸的心疼掩都掩不住——王爷和郡主都在这里,我也不好意思下筷子捞菜啊!“哦?王爷说什么了?”
秋沫沫也站在一旁端着盘子,摆摆手让其他人过来坐下,又看了看坐在一旁不动筷的司墨辰。“王爷说,他府上有比宫里御厨做得还好吃的厨子,我不信,就跟过来看看了!”
谭婉音边吃边说,嘴边都沾满了酱料,也顾不得什么尊卑有别了,任由两个丫鬟和影卫同坐在桌前。“可是吃了这么些天,那蔡大厨的手艺也跟我爹将军府中的厨子差不多呀!没想到,王爷说的是姐姐你。”
她冲秋沫沫一笑,单纯得很。做个王妃被宠着,也合适。秋沫沫拿筷子捞了一碟子肉和菜放到顾迟迟跟前,又十分自然地拿起来司墨辰面前的碟子,伸手夹了一片火腿腊肉,蘸了酱放在他跟前,然后坐在了谭婉音旁边:“那是不是过了今天,我要改口叫郡主‘王妃’了?”
她笑得坦然,可心下暗道,我悄么么地搬家,也不会再见到你们了吧!谭婉音没来得及反应,司墨辰倒是被那块儿肉烫了一下,呲牙咧嘴地一抬眼,瞅见了一旁的庄正和萧越,看着这俩人儿衣服挺眼熟啊,哦!想起来了!“你俩怎么在这儿?”
司墨辰拉下脸来,刚才被秋沫沫训得跟小鸡仔儿似的,让自己的手下看见,太没面子了!于是,就打算拿这两位开刀。萧越吓得筷子一抖,快到嘴的肉啪叽就掉在了地上,庄正放下筷子欲起身,就被秋沫沫的声音拦了下来。“在我这儿吃饭的,除了某人,都是我叫来的,请王爷担待,莫要沫沫我折了面子。”
秋沫沫斜眼儿瞅着司墨辰,语气恭敬但语意简单明了。谭婉音终于抬头看了看被怼得说不出话的司墨辰,嘴角似乎有嘲笑之意:“秋姐姐误会了,虽然皇上有意指婚,但是……”听谭婉音终于要帮自己说话了,司墨辰看秋沫沫的眼神儿也理直气壮了起来。“但是,我无意嫁与王爷,而王爷也似乎不愿意娶我,所以,陵襄王妃的人选,仍未选定!”
谭婉音说完,又开始拿筷子扒拉火锅里的菜。“那郡主到万祁城来是为……”顾迟迟见秋沫沫没搭腔,便接了话茬问道。“刚才说了,王爷说府内有厨子做菜比御厨还好,”谭婉音嘴巴塞得满满的,咕哝着说,“我想尝尝,就请旨跟来了!”
顾迟迟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这郡主原来是个吃货呀!她也没再说话,只是看了看秋沫沫。再看司墨辰,一本正经,理直气壮地吃下了那块儿肉,端直了身子也瞅了瞅秋沫沫。“王爷,您快吃呀!”
谭婉音倒是只顾吃,没发觉司墨辰的意思,顺手就捞了一些菜啊肉啊放在了他的碟子里,“秋姐姐手艺真棒,我还想尝尝别的呢!”
秋沫沫柔柔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若想吃,常来就是。”
“嗯嗯,好的!”
谭婉音顾不上停嘴,连连点头。————————夜风微寒,顾迟迟裹着斗篷,抱着虎子坐在门廊上,看着秋沫沫在院中调理内力真气,打了个哈欠开口道:“沫沫,你今天见到王爷的反应有点儿大呀!”
她眯眼看着秋沫沫,语气中尽是调侃之意,“我都觉得这小院儿快被醋淹了!”
“你瞎琢磨什么呢?”
秋沫沫调息收势,捏了捏肩膀淡淡地看了顾迟迟一眼,“什么醋不醋的?你倒是运运内力啊,干坐着看我有什么用?”
顾迟迟把手往虎子肚子下面摸了摸,真暖和!“我运内力有什么用?会轻功能跑就行!”
她缩了缩脖子,这山中寒气渐重,赶紧搬走才是正事!“明天我们去看看宅子吧,这山里真冷,我快受不了了!”
“受不了?”
秋沫沫走过来,额上有细细的汗珠,“过来调理内力,还能暖和点儿。”
“不要,我有虎子帮我暖!”
顾迟迟抱紧了虎子。“虎子不如将军,你还是赶紧嫁去将军府吧!”
秋沫沫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睡觉!”
顾迟迟笑嘻嘻地跟进屋:“嫁是要嫁的,不过,也得等到搬了新宅子呀!明儿个去不去新宅子看看呀?”
“去去去,你快休息吧!把虎子给我!”
翌日早上,两人刚刚起床梳洗完毕,换了衣裳正要去宅子看看呢,王府下人就急匆匆跑了上来传话,让她们俩直接去凌肃安的将军府。“现在?”
顾迟迟看了看冬凌。“府上的下人气喘吁吁地跑上来,说王爷让二位小姐立刻就去!”
冬凌回道,“看样子,是有什么事情了。”
顾迟迟朝秋沫沫看了一眼,心底泛上一丝不安——跟凌肃安离开时候一样的不安。“走,去看看什么事儿。”
秋沫沫看出了她的心思,拉着她走出了小院儿。一路上,顾迟迟有些心神不宁。“别担心,说不定是将军回来,特别想你才让你过去呢!”
秋沫沫脚下生风,快步朝将军府走着,安慰顾迟迟的话她自己都不太相信。即便是将军再着急见到顾迟迟,也不用要王爷的人传话吧!“不对,一定是将军出事了……”顾迟迟声音开始发颤,被秋沫沫拉着手,仍旧觉得双手冰凉。“呸呸呸!你说什么呢!就不能想点儿好!”
秋沫沫回头看了她一眼,脚步未停。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将军府,等候在门口的凌平老远就看到了她们,急急地迎上来。“凌平,是不是将军他……”顾迟迟倒是先抓住了凌平,焦急地开口。凌平一怔,低头叹了一口气:“姑娘还是……自己去看吧!”
听他这么一说,顾迟迟腿一软差点儿瘫倒在地,秋沫沫瞪了凌平一眼,拽起顾迟迟就进门了。凌平跟上去,引着二人转到后院凌肃安的卧房,推开门就站在门外候着了:“二位姑娘,请进。”
秋沫沫拉着顾迟迟要进门,却发现自己拉不动她了。顾迟迟有些发抖,扶着门框不敢迈腿进门,这一路走来,将军府都冷冷清清的,一点儿人气都没有,她心里更没底了。他不会有事的,他怎么会有事?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啊……难道,真跟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说了会回来,就一定会死吗?顾迟迟心下想了许多,眼眶都红了。她怕见到的,是已经凉凉的将军。顾迟迟腿上像灌了铅一般沉重,迟迟不敢迈进门去。秋沫沫和凌平也不催她,气氛一时间很压抑。站在门口只能看到略显空旷的门厅,进门左拐才是卧房,凌肃安应该是在卧房内,然而房内却静得出奇。“将军他……”顾迟迟声音在发抖。一旁的凌平看过来,伸手虚扶了她一把:“姑娘,将军就在里面,您进去看看吧。”
秋沫沫搀着她,她才敢踏进门槛。初冬的季节,将军朴素的房内显得有些阴冷,顾迟迟打了个寒颤,朝床榻的方向看去,首先看见的是司墨辰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只桔子正剥着。再看床上,似乎……凌肃安正躺着。顾迟迟顿时心就凉了。“来,本王剥的桔子,吃一个!”
司墨辰扭身儿朝床榻伸手,一只手伸出来,把他拿桔子的手打开了。“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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