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昏昏沉沉,身上又冷又热,全身虚弱得没有半点力气,一摸额头,竟然还有些烫手!她这是病了么?
好不容易从一堆惊慌恐怖的怪梦里抽身,让她饱受苦痛折磨的心神重回现实。
可当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立刻就被眼前的情形惊到了:头顶柔纱飘垂的红罗帐,身盖金丝银线的绣花锦被,温暖明亮的烛火,将整个屋子照得光辉灿烂。东面的桌椅书案、木柜宝阁,油亮华贵;西面的软榻棋盘、盆栽香花,温馨雅致。
好一间金光灿烂、富丽舒适的寝室!
她恍惚记起,昨晚探监回来,她整个人就变得很难受,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她晃晃悠悠地随着关明山进入了这间寝室休息,好像后来还有郎中给她诊脉开方子了……
也不知是让那室内的金光刺得她眼睛疼了,还是内心忧思过度,太过伤情了,亦或是被那可怕的噩梦惊到了,她刚一睁眼,苦涩的泪水便随即夺眶而出。
“姐姐,你身上可还有哪里不自在吗?刚刚我让郎中给你诊过脉了,他开了个理气舒郁的方子,待你喝过这退烧药后,再辅以药膳进补,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说话的正是关明山,他发现秋霜醒了,便赶忙将她扶起来,又扯过一床锦被,将床头靠背垫软乎了,扶她舒舒服服的倚在上面。
随后,他又连忙端过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自己拿汤匙扬了扬热气,又吹了两口,觉着温度合适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喂到她嘴里。
看到他这样细心体贴地照顾自己,秋霜心里觉得很不安。她喝了两口药后,便连忙摆手推辞了:“侯爷,这不是您该做的事,我不值得你这样……”
“能照顾你,我心里高兴!药是不是太苦了?来,吃颗蜜枣,解解苦味!”
“啊,不必了!我不怕苦!我有件要紧的东西要交给你!”
秋霜说完,赶忙从贴身罗衫的袖袋里摸出了一小串黑乎乎的钥匙来,这是她昨晚从宋喜的身上偷来的。
这钥匙的材质与缠在祝恒杰身上和四肢上的锁链一样,都是精钢打造的。她当时瞧宋喜格外紧张这串钥匙,还时不时地摸向心口,便趁搂抱他的机会,将它们暗暗偷了过来,说不定就是解锁的钥匙呢?
她赶忙把这串钥匙交到他的手里,柔声说:“侯爷,这钥匙您收好,说不定就是解开二郎身上锁链的钥匙!有了这钥匙,救他就顺利多了!您看,您什么时候能把他救出来呢?”
关明山小心地接过她递给自己的钥匙,在掌中欢喜地摩挲了一阵,随即满口答应道:“快了!就在这几日了!你先耐心等等,安心养病!你这身子也太弱了些,才熬了一夜,身上就不自在了!看你发着高烧,浑身虚弱的可怜样儿,真真是要把我心疼死了!”
他说完这话,立时就把此时受了风寒、浑身绵软无力的秋霜紧紧搂抱到了自己怀里,还把他的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贪婪地吮吸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香甜的气息。
与此同时,他的两只大手还不住地抚摩着她柔若无骨的后背,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火炉一般暖融热烈、强壮厚实的胸怀里。
他这突如其来的强行搂抱,顿时把毫无防备的秋霜吓了一跳:他这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了?他明明看到她跟祝恒杰甜蜜拥吻了,也听到她二人要一起隐居山林的打算了,任何人都能明白他们预备双宿双栖、长相厮守的决心了吧?他这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还要继续打自己的主意?
她急得慌忙用小手胡乱地推搡他:“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我心里喜欢谁,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他是你的好兄弟,看在你们十多年的兄弟情分上,你就做做好事,把他救出来,成全了我们二人吧!我跟他一辈子都会感激你的恩情的!”
“人,我是一定会救的!可你,必须得跟我在一起!你别忘了,你是罗玉娘送给我当作救人的筹码和谢礼!否则,我为什么要冒险趟这趟浑水?还不都是因为你吗?你放心,他毕竟是我的好兄弟,我不会亏待他的!我这府里养了几十号歌女舞姬,个个肥环燕瘦,美貌过人,只要他高兴,我全送给他都行!”
“你……你已经有了一群貌美的姬妾取悦你了,你何苦再要我呢?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甚至有些愚钝!我既不会唱歌跳舞,又不会吹拉弹奏,没法让你开心的!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厌弃我!与其那时候扫你的兴,还不如你早些放弃我,我会用别的方式报答你的!再说了,你长得好,又有权有势,身边根本不缺女人,可二郎就只有我一个,我也只要他一个!侯爷,你就成全我跟二郎吧!”
话音未落,柔弱无助的人儿早已哭得泪落如雨,不住地嘤嘤悲啼起来。
那关明山怎会不知她的心思?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寻常男人,他做不到大度无私,更无法容忍他心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相亲相爱、双宿双栖!光是看她与那祝二郎甜蜜拥吻,就已经让他嫉妒得发狂了!
他也是领略过各色美人的欢场老手了,对于男女之事也是身经百战。他乐于从各式各样的美人身上寻找快乐,也会欣然将自己享用过的美人献给旁人取乐……
旁人都可以,他几乎没有不舍得的,可偏偏她就不行!他脑中只要一想到她与别的男人翻云覆雨的画面,心里顿时就妒恨得疯癫发狂!
他爱了她那么久,好不容易得到了,怎么舍得轻易放手?把她让给别的男人,他真的做不到!就算她原本就是别人的女人,如今让他还回去,那也不行……
他柔柔地抚摸着她满是泪痕的小脸儿,给她擦眼泪,为她整理乱发,冲她欣喜地建议道:“我跟那些女人不过是逢场作戏,我心里真正喜欢的女人就只有你一个!你不是想回倾云山吗?我陪你去!我跟你一起去放牛、牧羊,陪你一起去看刚出生的小猫小狗!同你一起春日赏花,夏天摘果,秋风观落叶,冬寒踏冰雪!我也早过够了官场里提心吊胆、阿谀谄媚的荒唐日子了!只要你愿意,我立马遣了府里的莺莺燕燕、散了这万贯家财,与你一道隐居山林,做一对自由自在、恩恩爱爱的神仙眷侣!”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我跟二郎约好了要过的日子!他在我心里的位置,谁都取代不了!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更不能对不起他!他可是你的好兄弟啊!你就丝毫不顾及你们之间十多年的兄弟之情吗?他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了,你也看到他伤得有多重了!你这么做,就不怕他伤心吗?”
“我的好姐姐,正是因为他是我的好兄弟,我才要替他好好照顾你!他伤得那么重,只怕活下来也会留下终身残疾!他一个病人,怎么照顾你呀?我也是一心为你着想……”
“呜呜……我不需要别人的照顾……我已经学会做很多事了,我会照顾好他的……只要他能活下来……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爱他一辈子的!你就发发慈悲,你救救他好不好?等我们回了潼关,我去找我的舅父舅母,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可我就只想要你!我干脆跟你明说了吧!想让我救他,你就必须得跟我好!否则,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吧!你也看到他伤得有多重了,多拖延一天,就多一天危险!你早日从了我,我就早日救他脱离苦海!他的性命就掌握在你的手里,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关明山向来就是直脾气,他也不搞那些弯弯绕绕,把心里的实话都全盘托出,如今就看她的选择和态度了!
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总之能达成愿望的办法,就是好办法!他确实珍惜自己与祝恒杰的兄弟情,可也仅限于不涉及到自己利益的基础上!
更何况,他这回得罪的人实在太厉害,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害怕!他要救他,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一个弄不好,很可能就把自己搭进去了!若是没有足够打动他的筹码,他才不会多管闲事呢!
大不了,等他的祝贤弟被处决后,替他收个尸,立个碑,也算是对得起他了!毕竟他可是一个贼匪头子,是朝廷四处缉拿的要犯啊!谁敢不识好歹地去招惹他的是非啊!
关明山见她低头垂泪的可怜样儿,心里疼的紧,又怜惜她身子柔弱,便也不想再以此事逼迫她,让她为难伤心了。
他放柔了声音劝她道:“姐姐,你好好休息!此事先放放,等你身子好些了,咱们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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