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绕指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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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老身看你细皮嫩肉的，也不像是做苦工的人。可既然王爷把你交给我了，我也要奉命行事。经过老身训练出来的人，个个吃苦耐劳，任劳任怨。你要是乖乖听话，把老身交代给你的事情做得了，一切好说！要是耍滑偷懒，完不成该尽的职分，可休怪老身心狠手毒！”

那五大三粗的秦婆厉声说完这话，鼻子里“哼”了一声，嘴一撇，眉毛一立，眼中霎时放出了骇人的凶光。

除了言语威胁，她手中还握了一杆二尺来长，拳头粗细，油光水滑的棍子。那原是一根擀面杖，在她的手中，却是专门用来责打不听话的丫鬟仆婢的。

那婆子约摸有五十多岁，身材高大壮硕，比秋霜高出了整整一个头，身形有她两三个那么宽。站在秋霜面前，她就像一堵高墙似的，霎时遮蔽了她所有的视线。

在她面前，本就纤柔娇弱的秋霜更显得弱不禁风，渺小无助。在气势上，更是完全被她碾压住了，半点没有反驳她的勇气与反抗之力。

秋霜连忙点头答应道：“婆婆放心，秋奴一定会好好听您的话的！”

那秦婆听她言语柔和，态度倒还算温顺乖巧，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棍子指向墙边说：“嗯，老身交代你的第一件事便是挑水！看到那边的三个水瓮了吗？老身给你两个时辰，你把那三个大瓮注满水。到时候，老身过来验收！你什么时候把那水瓮装满了，什么时候用午膳！否则，可免不了皮肉之苦！”

秋霜顺着那秦婆手中的棍子看过去，墙边果然并排摆了三个硕大无比的水瓮。那半人多高的水瓮要两三个人合围才能抱得过来！一个水瓮就有那么大，得装多少水啊？以她的力气，估计半个都够呛，何况是三个？

一见那水瓮，秋霜心里顿时犯了难，她虽然在山上生活了好几年，条件没有高门大院里好，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动手去做。可她身边有一堆丫鬟婆妇伺候她，她只管参经悟道、读书习字、下棋赏花、做做针线，偶尔摘摘野果，看看牛羊，喂喂小狗、小猫之类的。像砍柴、挑水这样的重活却是从来都没有做过的。

要挑满那么多水，属实是为难她了！可是，她又不得不做！不去吃这做奴婢的苦头，便要厚颜无耻的跟他行那苟且之事……与其委委屈屈、低三下四的做他的妾，倒不如扛下这苦差，只做奴婢该做的事。虽然受些苦楚，但她做人是堂堂正正的，不会被人瞧不起。

尽管力有不逮，但她还是点头答应道：“是，婆婆。秋奴定当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是一定！你若在午膳前做不完，今天一天就别想吃饭了！到时候，可别怪老身这手上这棍子无情！”

“是……”

那秦婆婆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她瞧这秋霜模样生的美，气度不凡，又见自家主子与她十分亲密的模样，晓得她的身份必定不同寻常。

既然王爷想借她的手来训诫这女子，而且还要速效，那她定然就不会让他失望！她果断把院中所有的丫鬟、仆从都清空了，只留她一人在此处做苦工，要让她孤立无援、饱受苦楚，从而把她的傲气彻底消磨殆尽，将她的倔脾气彻底改好，把她变成一个乖顺听话的女人，去讨主子的欢心……

送走了秦婆后，秋霜拎着水桶，来到水井旁，勉勉强强打了半桶水，跌跌撞撞地提着水桶，挪到四五丈远的水瓮边，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才将那半桶水倒了进去。那么一点点水，刚刚只够铺一层底，却把她累的浑身直出虚汗。

她自打来到这齐州城，几乎就没怎么吃过东西了，最后一次正儿八经的吃东西，还是被身边的两名侍卫硬劝着吃下的。说到她身边的侍卫，她忽然觉得很对不起他们！

这俩人好歹也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立过功的小将，自打跟了她之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她如今沦落到王府为奴做婢，还害得这二人也被赵瑸囚禁起来了，生怕这二人偷偷潜回潼关，找她的舅父舅母报信，通知他们来救她……

她原本的身子就虚，勉力拎了几趟水后，这突然的劳累瞬间让她有些头晕目眩。她赶忙扶着墙壁，短暂休息了一阵。待她稍稍恢复了一些后，强打精神，再次来到井边打水。

好不容易拎上半桶水来，还没等她走出几步，忽觉眼前一黑，脚下一软，身子便不由自主地瘫了下去！

她控制不住身体，但脑子还算清醒，她有些悲哀地想着，自己会不会要死了？死了也好！死了一了百了……

就在她倒下的一瞬间，忽觉身子一硬，一双大手稳稳地托住了她。在这龙潭虎穴里，还有谁敢来救她？

神思迷离中，她勉强看清了那人的容貌：白净清瘦的面庞、机敏睿智的星目，鼻直口方，一脸谨小慎微的警觉样。竟然是宋喜！

秋霜勉强稳住了心神，气息奄奄地小声惊呼道：“宋、宋大哥……你怎么来了？”

“姑娘，快别说话了！您现在身子虚，小人扶您到树荫底下歇歇，纳纳凉！”

宋喜说完，连忙将她半托半抱地扶到一棵大树底下，让她背靠着树干歇息。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来，打开后递到秋霜手里，竟是两块热乎乎的酥饼。

“宋大哥，这是……”

没等她说完，宋喜又赶忙从腰间解下一只水袋，拔掉塞子后，递到秋霜的嘴边劝她道：“姑娘，我听园子里的几名妇人说，您从前日起就一直没怎么吃东西，一定饿坏了吧？天气又这样热，您不吃不喝可不行，身子会撑不住的！您多少吃点儿、喝点儿，保重身体！”

“宋大哥，我吃不下……我现在都这样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死了干净！你就别管我了……”

“姑娘，您千万别这么想！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死了有什么好呀？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人得活着，熬过眼前的苦痛，才有希望呀！姑娘，您听小人一句劝，好好活着！你是有福之人，后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这么多水，我怎么挑得了啊？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没干过这么重的活儿……我也想做好，可是，我这身子不争气……呜呜……我又不想跟他服软……我不想去服侍他……宋大哥，我这样，哪还有活路？还不如死了算了……”

“姑娘，您别担心！小人答应过您，会尽全力帮助您的！您只管在此处歇息，余下的事，小人来做！”

“宋大哥，你别管我了！要是让王爷发现了，会连累你的！我不想害了你……”

“无妨，姑娘不必担心！王爷今日要宴请周大将军，此时正与他在书房商谈要事，一时半刻抽不出空来，也无需我在身边伺候！小人趁这功夫，多多少少也能帮上姑娘一些忙！再说了，这秦婆的手段也属实太狠了，五六个人干的差事，全都压到您一人身上了！这么重的活儿，别说您一个弱女子了，就算是一个健壮的男子都费劲啊！”

“呜呜……我也早就看出来了，他就是存心要为难我的！他想借秦婆的手折磨我，逼我就范……这个坏人……”

“姑娘，您别生气！主子的事，小人不敢胡乱评说。但小人既然答应要替您分忧，自然就要信守承诺！您且在此处吃点东西，歇歇脚，养养精神！这挑水的事，就交由小人来做吧！”

在宋喜的再三解劝下，秋霜只得含泪谢过他的好意，边哭边吃东西。

宋喜见她肯吃喝了，便赶忙撸起袖子，大踏步来到水井旁，拎起水桶就开始打水、挑水、倒水，忙得热火朝天。

他好歹是一个男人，也是打小跟着赵瑸练过功夫的，身体自然要比寻常人结实、健壮许多。他扛着扁担，吊起满满当当的两桶水，健步如飞。没一会儿功夫，就把两个大水瓮全部注满了水。

两个水瓮实在太大了，即便他是一个身强体健的男人，挑完那么多水，也把他累的够呛。浑身也冒出汗来了，白净瘦削的脸上更是汗水淋漓。

秋霜吃完东西，也养足精神了。她见宋喜如此为她尽心竭力，累的汗流浃背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便赶忙从袖子里掏出一方丝帕来，递到宋喜面前道：“宋大哥，你擦擦汗，歇一会儿吧！”

宋喜不敢接她的帕子，但见她一脸愧疚的模样，便赶忙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爽朗地笑道：“姑娘，您不必介怀！小人打小就是干粗活的命，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的！”

“宋大哥，都是我连累你的……我知道你一直就是贴身伺候王爷的，从来就不用干这些粗活，更何况你现在已经做了王府总管了，哪里还需要做这些事？我已经休息好了，你快走吧，剩下的我自己来！要是让王爷发现了，他会罚你的！”

宋喜看了一下日头，算了算时间，转头对秋霜说：“无妨，小人还能再帮您一阵子！这样的粗活，哪里是您能干的呀！您只管歇着，到后面，您收个尾就成了！”

说完，他又急忙去挑水。直到把第三个大瓮的水都几乎装满了，这才停了下来。此时的他也被累得气喘吁吁，一边擦汗，一边直喘粗气。

秋霜见他满脸的汗水，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难受得一直用手去扣抹，便连忙把帕子塞到他手里，苦劝他道：“宋大哥，你快走吧！时辰不早了，要是让王爷发现了，他真的会罚你的！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我都不知该怎样谢你了！要是连累你受罚，叫我怎么过意得去啊？”

宋喜算了一下时间，估摸着前厅的午宴应该差不多要结束了，心里也有些着急，要是王爷找不到他，他可就闯大祸了！

于是，他赶忙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又向秋霜拱了拱手道：“姑娘，小人已将这三瓮水都装的差不多了！时辰不早了，小人也该走了。您若是再遇到别的难处，小人一定抽出时间来帮您！”

“多谢宋大哥，你要是有事就别来了。我自己能行！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你要是因为我被惩罚，我……我之前就害了你，现在……我……”

宋喜见她又哭了起来，连忙安慰她道：“姑娘，您不必为小人担心！小人心里有数。姑娘，您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小人就先告辞了。”

宋喜说完，赶忙收拾了一下井绳、水桶，又向她作了个揖，转身就向院门口走去。他还没走出几步，顿时就被突然出现在院门口的人吓得魂飞魄散，浑身惊惧得颤抖不已，身子也几乎瘫软在地。

来人正是赵瑸！只见他寒着一张脸，正横眉立目地盯着自己！

宋喜明显感觉到了他眼中的愤怒与杀气！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多少？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宋喜心里慌张，吓得急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道：“王爷，小、小人该死……小人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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