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阁楼里的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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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阁楼中叹息的声音过后，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过了良久，那个声音又幽幽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又何必一定要试一试呢？倘若你能忍住一会，又怎么会落得个身死的下场呢？”

声音尖锐而又沙哑，似乎就是那白色乌鸦发出的声音。声音中却又带着一股淡淡的落寞和疲倦。那声音说着话，那挂着“白鸦殿”牌子的阁楼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叶无花心头忽然涌上一股热流，热切而期待的热流。这股热流堵在他的喉咙，让他甚至有一些微微的颤抖。阁楼里会不会正好走出来一个白衣书生？白色乌鸦幻化的白衣书生？叶无花看见那个门的时候，已经确定不会有白衣书生走出来了。——那与其说是一扇门，不如直接说是一扇窗——只有三尺高的一扇窗。白衣书生又怎么能从这个窗走出来？除非他是个侏儒，或者是个孩子？——莫非里面就是那个叫小泥鳅，亦或是像小泥鳅的孩子？叶无花突然张大嘴巴，似乎要吞下一只拳头。他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叶无花看着那只还在微微抽搐的五色孔雀，倏地似乎被某种魔力从阁楼的那扇小窗中吸进去。大约盏茶功夫，随着阁楼里传出一声轻轻的，好似满足了叹息声，五色孔雀又从小窗扔了出来。叶无花的脸色已经变了，变得苍白，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这只被扔出来的乌鸦已经变得干瘪，长长的脖子上多了一个血洞。——它全身的血已经被吸光了。“白鸦殿”中似乎住着一个怪物——一个吸血的怪物。他忽然想起曾听闻西方来的传教士带来的传说：遥远的西方，在一个叫做“若曼尼阿”的国家，有一个叫做“提兰斯瓦尼阿”的神秘高原，高原的城堡中居住着一种以吸食人畜的血夜为生的怪物。他们长生不死，也无法被武器杀死。但是他们惧怕阳光。他们昼伏夜出，乌黑而尖锐的牙齿似乎随时准备咬断人畜的喉管，吸食干净血液。西方传教士称他们为：“范派尔”，意思就是“吸血鬼”。叶无花感觉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咧咧的秋风中，让他感觉后背的寒意愈加刺骨。莫非这个阁楼中住着的就是西方传教士口中传说的“吸血鬼”？——来自遥远的“提兰斯瓦尼阿”的“吸血鬼”？对陌生且未知的神秘事物的恐惧，是人的本能。叶无花现在只感到一种恐惧，本能恐惧的控制挤压着他的胃，使他几乎情不自禁的又要开始呕吐。叶无花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口中好似被人塞进了一只苦胆一样，又苦又干。同时他又有一种要冲进去，冲进那个阁楼去看一下，那个传说中的“吸血鬼”到底长得什么模样。但是他必须冷静，他必须压抑住这种冲动。他不惧怕死亡，但他不能不明不白的冲进去，不明不白的去死。——他还没有查出好友的死因。——有的人，岂非就是为了别人而活着的。为了自己的朋友随时可以豁出去自己的性命。叶无花本来就是这样的人。阁楼中的怪物吸了血以后，似乎不再那么疲惫，他用乌鸦般的声音又说道：“你既然这么好奇，为什么不进来看看我？”

叶无花对自己的潜伏和隐藏当然还是非常自信。难道阁楼里的怪物真的来自于九幽冥界，亦或是遥远西方的鬼魅魔怪？能够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传说中，鬼魅魔怪见不得光，喜好极阴之时，岂非都是在夜间行动？现在确实中午时分，阳气正足，这个阁楼中的鬼魅魔怪竟然能够行动自如，莫非这个阁楼中隐藏着的竟是通往九幽冥界的通道？叶无花当然不会贸然冲进去，他虽不怕死，却也早已不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愣头青。叶无花也没有说话，他自然也知道诈称已经发现对方，是老江湖常用的手段。阁楼里的声音继续幽幽的说道：“你岂非正是为了白色乌鸦而来？现在白色乌鸦就在你的面前，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吗？”

声音中竟然似乎带着一种诱惑，诱惑人们对未知事物一探究竟的神秘魔力。人类总是这样矛盾，对未知事物本能的恐惧，却又有对它一探究竟的强烈欲望。人类的进步，岂非正是因为这种对未知事物探知的欲望推动着？叶无花已经不能不说话了，此时喂养的太监们已经投食完毕，退回到他们居住的监栏院。叶无花道：“你就是那白色乌鸦？传说中天上乌鸦的王？”

那声音又叹了一口气，道：“是是非非，似是而非。世间本无事，何故惹尘埃？你若说我是，我便是；你若说我不是，我便不是。是与不是，岂非都在你一念之间？”

叶无花也叹口气，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倘若我恰好刚刚才到这里，恰好没有看到你吸食那五色孔雀的血。只听你这几句禅理十足的话，我差点都要以为你是在阁楼里修行的高僧，已经参透禅机，快要飞升成佛了。”

那声音停了片刻，复又缓缓说道：“好一句‘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世人皆以眼见为实，须知道，眼见未必为实。就好似你苦苦追寻的白色乌鸦的传说。昔年介子推‘不食禄’，拒受晋文公征召，背母抱树被焚烧而死；晋文公求贤若渴，不惜放火焚山，以逼迫介子推出仕；传说白色乌鸦绕烟阻火，却又因介子推不受招揽，被焚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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