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久违的油渣米粉

何维义从洗手间出来，正见到清秋一脸傻笑的样子。

“笑啥？”

他狐疑地盯着她。

“醒来就有油渣粉吃，开心呗！”

她说，“话说维义哥你真神了，你怎么就知道我这个点起来呢？”

何维义走向沙发：“谁说我买给你的？我买给自己吃的。”

“不管！反正我要吃。”

她把油条沿中线撕开，一瓣插进自己那碗的汤汁里，一瓣横架在另一碗粉上。小时候二家六人吃粉，每次只买三根油条，撕开了，一人一细条，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现在，已经成了自然。

“你刷牙了吗？”

何维义也扔了一个靠枕到茶几旁，背靠沙发坐在地上，他把油条横咬在嘴里，打开另一碗粉的盖子。

“昨晚上睡觉前不是刷了吗？”

她咬了一口收了汤汁的油条，理所当然地答道。

何维义把油条从嘴里拿下来，难以置信地盯着她：“昨晚上吃饭了，今天还吃吗？”

“我昨晚上没吃饭！”

她对答如流，“不止是晚饭，我连午饭都没吃，现在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谁让你不吃了？还是说你已经穷到身无分文了？”

她半身趴在茶几上，忙不迭地往口中夹了一筷子粉，把嘴塞得胀鼓鼓的，口齿不清地说：“我是特地留着肚子回来吃好的。”

何维义鄙夷地啧了一声：“真脏！看看你那吃相！唉……怎么嫁出去呀！”

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谁稀罕了？”

何维义意外地乜斜了她一眼，她这话竟跟他小时候说的一模一样。师傅师娘担心她扫把星的名声在外，长大以后没人敢娶她，他拍着胸膛说：“没人娶就没人娶，谁稀罕了？十五在家，她们养她一辈子！”

“我想了想，乔云海那儿怕是住也不长久，大嫂是个通达人，她应该不介意我在这儿占一间屋子，若是将来你媳妇儿看不过眼，或者你们生孩子了，我大不了把房间让出来，搬到顶楼那间杂物房去住，再差点儿，在旁边搭个棚子做厨房，吃住都在顶楼了，让你们眼不见为净。”

她趁机喝了口汤。其实汤头很简单，一勺猪油渣、一勺青葱末外加两块白萝卜，味道清而不淡，鲜甜爽口。陶镇卖油渣粉的有七八家，却没一家能做出许婶的味道，汤头不是淡了就是过于油腻了，偶尔有熬得不错的，粉又太软了，说一千道一万，总归是许婶做的油渣粉整个陶镇无人能出其右。

何维义冷哼一声：“你倒想得长远！”

“不过，维义哥，你能不能也找个像大嫂那样的？这样的话，我下半生的日子也好过点儿？”

她郑重其事地看着他。

何维义斜瞥了她一眼，下一秒，筷头就落到了她脑袋上。“吃你的粉吧！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我找什么样的还要你同意？”

她夸张地哀嚎了一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头，据理力争：“姑嫂关系也是很重要的！”

何维义没搭理她，显然没把她的抗议当回事儿。

他自打当兵回来，身边女朋友就没断过，她那时还以为过不了多久，她就又能多一个嫂嫂了，谁知到现在还是连二嫂的一片衣角都没见着。她纠正一下她的说法，耳闻目睹的有，捕风捉影的更是不少，就是没个长久真格的。早几年，大嫂映香还兴致盎然，可一次次地失望后，也就淡心了，叹息说瞅着多好都是空话，只要没带回家来，那都甭谈，没戏！

“对了，干嘛在茶几上吃？”

她指了指身后的长方形樟木餐桌，“那是个摆设？”

“太大了！”

何维义头也没抬，“再说，平日里都在楼下吃饭，用不上。”

“用不上摆这儿干嘛？”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转儿又会心地哦了一声，“合着这是为将来的二嫂和侄儿们准备的呀！”

“那是为你准备的。”

“为我准备的？”

她受宠若惊地盯着他。

“是啊！给你做饭团子，滚丸子用的。”

她呵呵干笑了两声：“我谢谢你啊！你这是为我还是为你自己？”

“怎么说都行！”

年少时的何维义三天两头惹事，何维仁为了让他长记性，每次都罚他没饭吃。清秋担心他饿坏身体，常常趁着何维仁添饭的空档，偷偷把自己碗里的饭倒进桌子底下的叶菜帮子里，滚成饭团子，再等何维仁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塞给他。有时候，何维智还会替她打掩护，她滚饭团，何维智就暗地里往她碗里添饭，以免穿帮，要不然，何维仁肯定会怀疑她怎么能在半分钟内就把一整碗饭吃得一粒不剩。儿时常吃某种食物，慢慢地就成了习惯，最后变成了喜好，说的大概就是类似饭团这样的东西吧！何维义爱吃饭团——清秋做的饭团，也爱吃丸子，各式各样的丸子。

“对了，你昨晚上回来，乔云烟和乔云海知道吗？”

何维义问她。

“别跟我提乔云海，一提他我就来气！我昨天给他打电话，一直提示无法接通，上车前就发了条信息给他，让他凌晨三点半去接我，哪料到，我在火车站门口等了他半天，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还关机。”

“为啥只打给他？”

“他不是属蝙蝠的吗？整天大半夜不睡觉，我想着反正他夜里精神好，那不正好去接我一下。”

“只是因为这样？”

“那还能怎样？难道我跟他很亲吗？”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啦！”

她又咬了一口蘸了汤汁的油条，嚼了两口才嚼出他的话里话，旋即凑过去，用胳膊肘肘了肘他，笑道：“吃醋啦？”

何维仁自顾低头吃粉。

“按亲疏远近，乔云海他娘是我的表姐，我是乔云海的表姨，我跟他是表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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