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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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太太乐娘琦年玉貌，至多二十五六岁，比张先生还两三岁，若是续弦给五六十的衰翁，真当是委屈了。

可黎大人位高权重，刘太太只是个微末官家的孀妇，这门亲事又似乎是刘太太高攀了。

王恒脑海里思绪万千，怔忪之间，耳边听到才对黎山民道：“我与七兄放假后上聚宝山，就是给张西如张先生做书童，刘太太在聚宝寺做了三法事，请张先生给她亡夫刘别驾作墓志。”

黎山民了然道:“刘大奶奶的场面一向很好，我们族中还有几个老人，颇有些非议她读书人家孀妇的身份，可我父亲她堪做大家主母。”

才停一停，又道：“老法读书人家道学，这位刘太太的家教似乎有些太过了，我们在聚宝寺里发生了一桩意外，法会的第三日，刘太太的女儿纨英姐，跳下舍身崖为亡父祈福。”

黎山民难掩惊诧，瞪大双眼半晌才道：“英姐儿舍身跳崖祈福？这怎么可能，英姐儿这个痴儿怎会懂这些。”

王恒捕捉到两个字“痴儿”，不禁皱眉道:“你的意思，刘家姐纨英姑娘是痴呆儿？”

黎山民点头道：“英姐儿四五岁时候发寒热烧坏了脑筋，从此智识大约停留在四五岁样子，不过她看上去还好，只消丫鬟跟随看护着，也与寻常姑娘差不离。”

英姐儿九岁十岁的样子，本就是该大人随时照鼓时候，初来乍到没看出她是痴儿也不足为奇。

“刘太太家的仆妇就在外面等着，山民你叫她进来问问便知道了。”才道。

黎山民对帘外的厮发话道：“请刘家的老妈妈进来。”

刘家的老妈妈低着头进来请安，头上梳着两把头，身上着竹布衫裤，是个大户人家有点体面的仆妇打扮，来者并未在聚宝寺别院中见过，是个陌生的老妇，但黎山民显然是认识的。

老妇停在床榻前，屈膝福了福：“请二爷的安，大奶奶听二爷发着寒热送家来，着急得了不得，今儿一早就派奴来瞧瞧大爷的身子骨好些没有，哎呀，下巴都尖了。”

黎山民原本脸颊有些微胖，这一阵低烧腹泻确实消瘦了许多。

黎山民被金妈妈像孩一样对待，有些不好意思，道：“许嬢嬢有心了，还劳金妈妈大热的气走一趟，吃了赵先生两贴药，我今日已经好多了。”

金妈妈道：“大奶奶家里头有点事走不开，明儿早上才能来给老爷庆寿，老爷和二爷且放心，内场有我们大奶奶包你妥当。”

黎山民迟疑道：“听你家的英姐儿没了？”

金妈妈从怀中掏出手巾，拭了拭眼角的泪花：“英姐儿，真是个傻孩子，可把我家大奶奶哭坏了，老太太心疼大奶奶，把大奶奶接回去了。”

黎山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金妈妈低头抽泣：“奴这一向都在县城陪伴老太太，听是大奶奶带着英姐儿在聚宝寺给她爹做法会，那聚宝寺有一处悬崖叫作舍身崖，老法里传孝子孝女跳下舍身崖能给父母祈福，孝心动，就能毫发无损，这话不知怎么被英姐儿听到了，她当了真，这就。。。。。。”

“真叫人悲伤。”黎山民怅然，不知如何措辞，良久道：“金妈妈，你老远从县里来一趟不容易，让厮带你去用些瓜果茶饭歇歇再走。”

金妈妈欠身告了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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