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名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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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已经生育过两回的人了，玉珍虽然受了些刺激，但终究是有惊无险。孩子落地，哭声洪亮，人人都以为是男娃，产婆抱出来一看，竟然是个丫头。

“恭喜王大哥，得了个千金。”

赶来帮忙的邻居不放心，一直等到孩子平安降生，纷纷上前跟王世林道喜，可王世林的脸上愁云未散，竟是连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众人觉得无趣，便就各自散去。

从家中各处勉强搜罗出些值钱的东西打发了产婆，王世林走进内室，看着床上筋疲力尽，连神志都尚有些不清的妻子，满腹愁肠。人人都冲他贺喜，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一胎是男是女，他根本不在乎。没了前程，得到什么都不中用了。

“爹，儿子回来了，娘是生了个妹妹吗？”

王家二郎，名唤霖之，遗传了父亲的头脑，自小读书勤勉。到了日暮西山，才从私塾回来，走到家门口，便被邻居赵婶拉住，嘱咐了几句。无非是告知他有了妹妹，但是王世林的心情不佳，少些招惹。霖之聪慧，同为读书人，他明白父亲的苦楚，自然周全。进门之后，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废除科举一事，只字不提。

“是，你去看看吧。”

平日里，王世林对这个肖似自己的儿子很是看重，今天也提不起任何精神搭他的话了，只是垂着头闷声道。

霖之走到母亲窗前，伸手撩开了裹着新生儿的小包被，露出一张粉嫩的小脸，冲他嫣然一笑。这笑容纯真灿烂，仿佛能瞬间融化人的心，只可惜，她生得不是时候。

“爹，妹妹有名字么？”

“没，女孩子家，有什么好取名字的，将来嫁人前再取都来得及。”

王世林觉得胸中憋闷，也懒得再同霖之说话，起身走出去，又躲回了他的小书房。

休息了好一阵儿，玉珍总算是缓了过来，可怜她生了孩子，却像是个罪人般孤零零地躺着，也没人问。好在有霖之守在母亲床头，见玉珍睁眼，关切地看着她。

“娘，你醒了。”

“霖之，给娘端碗水，娘口渴得很。”

“好，儿子这就去，娘稍等。”

霖之去灶上，连热水也未找到，急匆匆烧了一壶，化了些红糖在其中，端到玉珍床前。玉珍方才出了好些汗，当真口干舌燥得厉害，接过去一口气喝下。

“还是我儿有心，娘到底是没白疼一场。”

“什么白疼不白疼的，娘刚生了妹妹，别说丧气的话。”

从赵婶那里，霖之知晓母亲是和父亲大吵了一架，才早产生下了妹妹，所以不待玉珍多说，便好言相劝。

“我并不是为了自己难过，而是可怜你这个妹妹，生下来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你父亲是不肯垂怜她的，她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娘，爹受了刺激，只是一时消沉，咱们别与他计较，伤心一场便罢了。既然不许科考了，那儿子也不再读书，回家里来帮着娘和姐姐一起种田吧。”

“不用，只要娘还干的动，就不让你回来。无论什么世道，读书总是没错的，就算不能再靠科举出人头地，将来你去做个私塾先生或是当个账房，总比在家里种田要好。”

玉珍虽然伤心坏了，但是并不糊涂，拉着霖之的手，坚定地说道。

王世林说的那一番丧良心的话，将她伤得体无完肤，恨不得即刻就出了王家这道门，但是看见尚且年幼的几个孩子，心立刻又软了下来。玉珍知道若是从这个家里出去了，到头来吃苦的，还是自己的孩子们。

“娘！”

喜雨负气跑出去，在外头闲逛，忽然听说母亲早产的消息，跌跌撞撞地跑回家，闻着满屋子的血腥气，满心惭愧，扑通跪倒在玉珍床前。

“大姐，你终于回来了。”

听了赵婶的叙述，霖之猜想父母多半是为了喜雨而吵架，自己这个姐姐，从来就是惹是生非的性子。母亲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喜雨却在外面晃荡到这个时候才回来，看见姐姐，霖之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娘，都怪我不好，没把你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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