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第一章 无人认领的日记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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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闲庭，下车。”李江横马上后退一步，拉开后车门，“快！”

看见这幕的不止李江横。拖着行李箱的旅客们，来往车辆的司机和乘客，打扫卫生的环卫工……都发现这一壮观的异象。他们有的惊异、有的紧张、有的淡然，有的兴奋，有的驻足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的拿起手机拍照、录视频。

杨天舒快出来了。李江横没有闲心看热闹，拉着李闲庭掐着绿灯的尾巴，小跑着过了人行横道。万金大厦商铺中的顾客和店员也有人出来。一个穿着制服的卤鸭店店长对两位顾客热情地解释：冷热气流剧烈变化时，有极少数的机会产生这种罕见的光学现象。他有一个亲戚就是气象专家。他们经常讨论这些。顾客们听得连连点头，一同欣赏起这幅“罕见天象”。

“爸爸，这是什么吗？极光吗？”

李江横握紧女儿的小手，摇摇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江城春夏天气多变是事实。可自小在江城长大的李江横从未见过这样壮观又复杂的光学现象。事出反常必有妖。他隐约记得大地震征兆之一就是强光出现。江城不在地震带上，可谁能保证不会发生意外。

念头才闪过，“哐啷”地一声巨响在李江横耳畔炸开了。

不等他反应，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玻璃炸裂连同物品从高空坠地的声音接踵而至。尖锐的高音片刻便消失，沉闷的落地声仍在持续。其间隐隐可闻尖叫声划破长空，直坠而下。

李江横一把将李闲庭拉到怀里箍住。接下来不管有什么东西弹射到背上，他都一动不动。李闲庭也缩成一团，死死抓着爸爸的衣服。

数秒之后令人心惊肉跳的声音停止，李江横小心翼翼地抬头：只见万金大厦前的地砖上散落一片钢化玻璃的碎片，其中夹杂着一些不知是何物的小碎片。

“这怎么——”

他的念头被一串乍起的惨叫声打断。只见适才还在侃侃而谈的卤鸭店店长，半坐半趴在地上。两块大小不一的木片斜插在他的肩膀上，目测入肉颇深。另两名顾客也蹲在附近，抱着脑袋缩成一团，暂时瞧不出有没受伤。

与此同时空气中的分贝骤然上升。周围纷纷响起不敢置信的惊叫，“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搞的？”

李江横忙又抬头朝众人仰头的方向看去，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原本高耸的万金大楼只剩一处边角。

这是一处由四层裙楼商业和两栋百米塔式高层建筑组成的综合体，光占地面积就超过一万平方米。现在这座庞大的米黄色建筑就像一块松软的蛋糕，被巨人的刀垂直向下“切”去了绝大部分。裙楼部分仅余留有十多米宽。两栋高塔，右塔消失，左塔残余部分最宽处只有三四米。玻璃窗户全部炸成冰裂开片状，还好都是夹胶玻璃，并没有掉落到地上。唯一奇怪的是，无论是玻璃还是墙体，“切口”处皆是平滑无比。裸露的砖石水泥没有一点凹陷凸起。正门头上的大型led屏幕也只剩一部分。几秒前尚在轮播广告，现在却是漆黑一片。

在仰望的众人眼中，这一处边角就像一条细细的柴火，孤零零矗立在宽阔的操场上，随时都有倒塌可能。

即便觉得不真实，李江横下意识还是拉着李闲庭后退了几步。更多奇异的景象入目而来：万金大楼旁的人行道、马路、公交车、花坛，红绿灯……和万金大楼一样，它们也不同比例地被“切去”了一部分。

被切去的地方不是一片空白，取而代之的是一所学校。或者说，是学校的一部分。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空荡荡的操场上安放的足球球门。大约七八秒后，原本无人的操场上三三两两跑过来几个穿白黑色校服的学生。之后人越来越多，逐渐密不透风。学生们跑着跑着，停住了脚步，看着周围的景象茫然不知所措。

李江横感觉自己梦游一般抱起女儿，沿着人行道走了十几米。没了万金大楼这块“边角余料”的遮挡，学生逃离之处袒露出来——一截列车车厢撞进了一幢教学楼的一楼。

他的眼睛无疑是出了问题，要不就是脑袋出了问题。李江横盯着车厢，用力掐了下自己的鼻子。他妈的总得有一个出问题吧！！

强自镇定了一番后，李江横觉得这些建筑截面的走向有些眼熟。他这才发现，那道奇怪的光膜消失了。但它刚刚穿过的，正是这条路径！

李江横意识到什么，慌忙看向火车站。所见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一缩：那块中轴对称的巨型岩石，靠东北边的半块也消失了。

他又眨了眨眼，闭上，过了三秒再睁开。

李江横的脸彻底垮下来。

“李闲庭，你告诉爸爸，火车站那头是不是不见了？”

李闲庭不知道他指的哪头，“你说的靠学校的那头吗？”

李江横沉默了。

放下李闲庭，他像个傻子一样抬起自己的手臂：他能感受到细微气流的移动拂过皮肤上的汗毛，也能感受到那颗45亿岁的黄矮星抛过来的电磁辐射。

他又弯下腰，认真注视着女儿的脸。李闲庭面色红润，稚嫩的皮肤看不到毛孔，只在可见光下剪影出一层金色的短小绒毛。她的眼珠如水般明澈透亮。精致的深褐色虹膜中央，黑色的瞳孔随着光线变化微幅缩放着。他抬起手指，在女儿前方上下左右移动。李闲庭的眼珠跟着移动了两下就一把抓住他的手指，瞪眼叫道：“你干嘛？你把我当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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