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穆雨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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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那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吗？你才发现，原来你的命运握在别人手上，你丝毫没有发言权。悄悄告诉大家，本书首发，想更快阅读，百度搜索就可以了。那种无力感是铺天盖地的，我脑子里没有办法想别的，只是被一个字填满了——逃。

“我争不过命，但我总会跑。如果你想抓我一辈子的话。”

“那我会努力让咱俩尽快有个儿子。”

“儿子，我呸！如果不是为了逃出来，我连这口气都不会忍。还舔着脸说你要儿子，那你压根就不该娶我，等我，那你们顾家只能断后了。”

母亲只会说，小雨，别太犟了，好好跟顾海过日子。

我还没嫁给他，你们就让我好好过日子，怎么好好过，靠生孩子吗？村里家家都那么多孩子，也不见得有多幸福啊！当然，我不会跟母亲说这些，说了有什么用呢？在我的生活里，从来没有什么事情靠说话就能改变。权利吗？不存在的，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这秋天的树叶，焦黄的落下来，风吹到哪里就是哪里，从来没有说不的资格。

可我就要说不！你们压制我一天我就反抗一天！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当然我能这么说，是因为我已经坐上了离开县城的汽车，演出队的石哥已经在南市等我，等我一到立马演出，有了钱，县城的家就再也困不住我了。

我就要做那脱缰的马，出笼的鸟，自由自在。

后视镜里映着的是越来越远的村落，车子的嗡嗡声带给我的强烈安全感，让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我高兴地想尖叫，脑子里想的都是南市才有的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土路在颠簸，我仿佛能看见新生活在向我招手了，再也不用面对母亲的泪眼婆娑，父亲的冷眼相看，还有哥哥的不耐烦。

顾海是来家里帮工的木匠，为了给哥哥盖婚房。那时我在家的时间不多，因为高中毕业，我正忙着找同学看北市哪里有合适的工作，心里快被兴奋填满了，哪里注意过家里新盖房屋来的一帮工人，不曾想飞出家门的愿望，却被这个叫顾海的人在酒桌上打翻了。

我的婚事就这样在稀里糊涂中被决定了，大哥只是在酒醒的第二天中午通知我，“顾海要娶你，彩礼过两天就送过来，你别像以前一样瞎跑了，好好在家呆着，省得别人说三道四。”

“彩礼方面别太为难顾海，咱们也是知书达理的人家。”父亲说得一脸轻松，盖章这门亲事的不可回头。

我心里充满了不屑，扭头看了眼母亲，她低头做着针线活，没说一句话。我气急反而不知道说啥，只丢下一句“我不嫁”就匆匆地跑了。

可哥哥总会抓到我，他冰冷的手像钳子一样夹得我胳膊生疼，我只是奋力地扭动着，心情就像末日。头发在慌乱中被扯乱了，像稻草一样到处狂飞，一下一下抽打着我的脸，那颗尚年轻的心在北风中瑟瑟地发着抖，再不会像今天这么绝望了。我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好在几个邻居大哥拉扯着我不至于摔倒。我已经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像塞进了一台生锈的机器，哗啦啦乱响。大哥扛起了我，把我扔进车里，破旧的车发出难听的轰隆声，所到之处都是尘土飞扬，什么也看不清了。

哥哥不喜欢我，一直想摆脱我。我小时候就知道。从小无论我因为什么事去找他，他总是很粗暴地把我推到一边。我问过母亲，她说男孩子和女孩子总归不一样，不要放在心上。

后来我就不跟哥哥玩了，总是很早出发去学校，放学就去同学家，等写完作业回到家，往往已过了晚饭时间，母亲热了饭端过来，我就着满天的星光吃着饭，总是不知不觉就蓄满了泪水，心里总是委屈的，却又无能为力。父亲刚开始总是冷冷地说，我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后来连话也懒得说了，只是狠狠地瞪我一眼。

就像我第一次被抓回来，父亲冷冷地说，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突然一个急刹车打断了我的思路，整个身体因惯性冲向前面，却看到哥哥带着几个人像庙里的神像一样挡在马路中间。我还来不及细想就已经跳下了车，裤子不知道刮蹭到了什么，一阵风钻进了裤腿。可是哪里有时间回头，只是不管不顾地往身后跑去，风吹在我裸露的皮肤上，那么冷，眼泪只暖和了一秒就变得冰凉，我的脸像要裂开一样扎扎的疼，胸腔中因为吸入了太多冷气而变得呼吸困难，却只是不管不顾地往前跑，跑，只有跑出去才有希望。

可是，我还是被带回了家，再一次。家里已经开始准备喜服摆喜宴，给我预留的逃跑时间越来越短，我相信我敢再逃一次，哥哥就敢把我直接带到拜堂成亲的现场，他心情好的话也许还会拜拜天地，否则就直接扔进洞房。

婚礼是在三天后，哥哥把我锁在阁楼里，一块儿被关进来的是我8岁的表侄女。那姑娘长得并不讨喜，头发乱糟糟地堆在脑后，眼神冰冷，充满戒备，脸上脏兮兮的，喜欢像哨子一样尖叫，尖锐又刺耳。我想着自己小时候要比她可爱多了，便没来由地软下了心肠，朝缩在墙角的姑娘招了招手，那孩子只是用力地瞪着我，并没有动。我自顾自地坐下，不再理她。回来第一天，小阁楼就挤满了村子里的人，打过招呼没打过招呼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一波又一波的来。说的话都是惊人的相似，眼角的纹路都能挤成一朵花。

为什么要逃婚呢？每个人都在这样问我。

我说因为不喜欢。她们都不相信地笑笑，仿佛我在说一个笑话。不喜欢不应该是最合理的理由吗？为什么非要他十恶不赦我才能有个正当的理由拒绝这门婚事呢？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的腻烦了，可她们还在问我，带着怯怯地，又不好意思的笑容。

小雨呀，我看顾海这小子挺能干，又能刷墙壁又会做家具，嫁他才幸福。

就是啊，这好不容易遇着个铁饭碗，虽说比不上城里的金饭碗金贵，但有门手艺在手，遇见什么事都饿不着，你哥也是为你好，他哪能害你。

可别再倔了，这一个劲儿往外跑，对你姑娘家的名声也不好啊。人家顾海都不介意你跑两次，那是真想跟你过日子啊！要是别的男人脸面上哪过的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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