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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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越来越大了，楼前的草坪简直成了一片小小的汪洋，他们跑过草坪，鞋跟后无数朵银亮的水花一闪而灭。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路明非探头进去张望。这间医院跟想像中的“医院”不太一样，既没有浓重的消毒水味道，也看不到抱着棉大衣歪在长椅上或者干脆在走廊里支张简易床的病人。

内部装修非常简约，乳白色的大理石地面，墙壁刷成舒服的淡蓝色，走廊顶部是一盏连着一盏的节能灯，洒下柔和的白光。

走廊两侧都是门，门上嵌着门牌号，看上去倒像是什么四星级的酒店，只不过门牌号下面还有一个空槽，槽里插着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病人的名字和所需的饮食和护理标准。

护士站给人的感觉更像是酒店前台，两名漂亮的值班护士趴在电脑前，跟看门大爷一样睡着了，病房里也没有传出任何声音，静得叫人有些惊讶。

“病人名叫苏小妍，”诺诺压低了声音，“信封上有写，你去找吧，我在这里望风。”

“师姐我们不是抢银行，不需要人望风吧？”路明非说。

“那我要去上洗手间可不可以啊？”诺诺撇嘴，“我又不爱某个名叫楚子航的男人，没了他活不下去，谁爱谁找去！”

路明非没办法，只得装模作样地拎着警棍沿走廊往前摸索，装出好像是保安巡夜的模样，目光从这个门牌转到那个门牌。

他从一楼一直转到四楼，期间没有遭遇任何人，这间医院简直休闲得像个度假山庄，只有角落里的洗衣房中传出轰隆隆的声音，应该是在清洗被单什么的。

在楼道尽头的那扇门上，他找到了写着”苏小妍”名字的卡片。

诺诺果然心细如发，要不是有她，路明非肯定找不到这里来，佟姨再怎么没有防备心，也不至于把女主人住在哪间医院告诉路明非。

路明非盯着那张卡片看了好几秒种，深呼吸，心里再度升起了小小的希望。他记起来了，楚子航某次不经意地说到过自己母亲的名字，应该就是苏小妍没错。

他又找到了一条“楚子航确实存在过”的证据，要不是这样他怎么会记得这个名为苏小妍的人呢？如果这世上没有楚子航，他跟这个名为苏小妍的有钱太太就不该有交集。

他搜肠刮肚地想，想楚子航有没有说起过自己的母亲，想那一点一滴。

这是他第一次见楚子航的母亲，一会儿总得有话说。

现在想来楚子航真是有够沉默寡言的——除了八婆起来的时候——路明非只记得他说过母亲年轻时是个舞蹈演员，至今仍是个众口称赞的美人，性格简单得像个小孩，“没什么心肝”，好像天塌下来都有人会帮她顶着。

爱好是买大牌衣服大牌包包大牌鞋，逛街旅行，跟闺蜜团胡闹，酒场女英雄，一喝喝一宿。在黑暗料理界是位宗师，最喜欢的运动是潜水，出人意料地持有最高级别的潜水资格证。

身体素质好到没话说，唯一的弱点是会失眠，所以每晚睡觉前都要喝一杯温热的牛奶…

路明非轻推病房的门，门应手而开。病房里静悄悄的，弥漫着一股薰衣草的香味，想来是睡前熏了助眠的。

屋里的陈设很精致，跟宾馆标准间差不多，有书桌、床头柜和舒适的双人床，墙上还挂着风景油画，只有墙上用来挂吊水瓶的钩子暗示着这确实是间病房。

窗外一片白蒙蒙的光，那是窗口下方有一盏路灯，淅沥沥的雨打在窗台上，空气略显潮湿。女人躺在床上，盖着一床薄薄的毛毯，伸胳膊撂腿儿，睡得四仰八叉。

路明非轻手轻脚地走近床边，端详这个名叫苏小妍的女人。

仅从睡相就能看出这个女人是何等的没心设肺，虽然不知道她害了什么病，好歹也是病人，可枕头上放着啃了一半的巧克力，床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娃娃，睡姿也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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