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有翼的天使

达·芬奇生来就仿佛是一个有翼的天使。他头上笼罩的不朽的光环，让他在任何世纪都呈现出犹如天使般永恒的圣颜。

是的，几乎在所有的画像中（包括达·芬奇的自画像），达·芬奇都是个白髯飘飘的老者，可你别忘了，青少年时期的达·芬奇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哟。

也许是深受婴孩时那个梦境的影响，也许是追求或模仿当时普遍流行的一种宗教画风，于是象征着纯洁与神圣的天使与圣母成了达·芬奇早期作品的鲜明主题—谁能怀疑这不是他在人间的重要使命呢？

大约是1473年至1475年之间，达·芬奇完成了板面油画《天使报喜》（又名为《受胎告知》）。据考证，这也是他早期第一幅以人物为主题的传世之作。这幅油画是横幅构图，现藏于佛罗伦萨乌菲齐博物馆，描写的是《新约全书路加福音》中玛利亚的故事。

▲达·芬奇绘画作品《天使报喜》，创作于1474年前后，现藏于佛罗伦萨乌菲齐美术馆

该故事的灵感来源于《圣经》，讲的是玛利亚和木匠约瑟订婚后，还没有嫁过去，就受到圣灵的感召而怀了孕。

天使加百利奉神的差遣，往加利利的一座城去，这城名叫拿撒勒。到一个童女那里，是已经许配大卫家的一个人，名叫约瑟，童女的名字叫玛利亚。天使进去，对她说：“承蒙大恩的女子，我问你安，主和你同在了。”玛利亚因这话很惊慌，又反复思想这样问安是什么意思。天使对她说：“玛利亚，不要怕，你在神面前已经蒙恩了，你要怀孕生子，可以给他起名叫耶稣。”

我们知道，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们，经常借由天使的纯洁和神性，来表现他们心目中至真至善的美好形象。《天使报喜》便成为画家们纷纷追求的一个常见的宗教题材。

因此，我们可以在很多教堂里看到这样的壁画：上帝派天使通知玛利亚，说上帝要她受孕生一个儿子，取名叫耶稣，他是未来以色列的王，人类的救世主。于是，长着双翼的天使来朝拜年轻的圣母玛利亚，告诉她怀孕了，救苦救难的基督将要出生……

其实，达·芬奇动笔画这幅画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

一方面可能是感觉到自己初出茅庐，尚没有自己的代表作，他害怕失败，因为他有一颗非常自负、自傲的心灵。

另一方面就是超越，使他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究竟怎么去超越前人的经典、观念和模式呢？著名的佛罗伦萨画派画家拉·安杰利科（安杰利科的意思是天使，这是后人给他的美称）早于达·芬奇大约二三十年前，就画过《天使报喜》。他在画作中表现的天使形象，早已在大众心里根深蒂固了。对此，达·芬奇不免有种惶然。

▲安杰利科绘画作品《天使报喜》

但达·芬奇的内心深处有一道光。他仿佛始终听见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一切艺术的秘密在于创造，创造新的题材、新的视角、新的灵魂。”

达·芬奇知道安杰利科是在其四十岁左右画《天使报喜》的。这幅壁画位于佛罗伦萨的圣马可修道院内。

因此，达·芬奇曾无数次去这个修道院，脑海中总也抹不去圣母高贵的神情，天使清纯的面庞。

他为安杰利科叫好，他感到安杰利科的独特之处在于赋予了整幅画面以诗一般的抒情色彩，很注重人物的写实描绘，让她们被置于真实的透视空间里，环境背景是罗马式拱券结构建筑物，立着细长的科林斯式廊柱，内中似乎隐含着某种神秘性。

达·芬奇心中想画的《天使报喜》与安杰利科的大同小异，他从未想过“不朽”这个词语，但他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达·芬奇感到心中的光，渐渐燃烧成了一支火炬。这火炬，让他的手臂和心灵变得轻盈，仿佛只要轻轻地一抬脚，他就感到自己会飞起来一样。

艺术的宇宙蕴涵着无穷的奥妙，对他发出了真诚的召唤—那里，每个女神每个天使都像星星一样注视着他，给他以智慧，给他以温暖。

他决定打消一切顾虑，开始创作。

两年以后，达·芬奇的《天使报喜》诞生了。

这幅作品轰动了佛罗伦萨，大家都来争睹。一时间，《天使报喜》的诞生，成了一个热热闹闹的“民间节日”。谁也想不到，一幅画竟会有这么大的反响。

其实，观众是最好的评论家。下面这些对话都是观众来看画的时候不经意间留下来的：

“达·芬奇好像有模仿安杰利科的痕迹啊，不过我觉得他比安杰利科画得更精彩。”

“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玛利亚的画像……”

“你发现没有，安杰利科笔下的天使翅膀是彩色的，如同孔雀羽毛一般，衣服是粉红色的，多了浪漫情调；而达·芬奇笔下的天使则显得更成熟和丰满，她的羽毛是金黄色的。”

“你看，两个玛利亚也有所不同，安杰利科笔下的玛利亚清秀恬静，达·芬奇笔下的则丰腴端庄。”

而在笔者眼里，这个玛利亚俨然就是达·芬奇若干年后所画的蒙娜丽莎的一个缩影。

我们一起来欣赏达·芬奇的这幅《天使报喜》图：

在横披式的画幅右侧，坐在房子入口处附近的书架前面的，是圣母玛利亚。左侧跪在万花如锦的草地上的是来报喜的大天使加百利（Gabri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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