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内心的鞭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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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到了一九七五年，思汉他们这届工农兵学员已经面临毕业分配了。中国社会特有的政治氛围激发了毕业生们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为了把学到的知识用于农业学大寨，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高校工农兵学员中掀起了大学毕业回农村的热潮。师院中文系的一名女生公开表示要回到陕西插队的地方，两个男生决定与她同行。这件事很快登在北京日报上，感染、鼓舞着同届毕业生们。对于此举，思汉开始时不以为然，觉得那是大材小用、哗众取宠。他要按照郝撷父亲的安排先进入市委机关，然后再继续发展，直至圆梦，成为局级领导干部。然而，恰在此时，一封信，使思汉突然悲痛欲绝、恍如梦醒，并做出了一个违背初衷的惊人举动。

这天一早就刮风，淅淅沥沥的春雨将昏暗的校园浇得到处都水汪汪、泥酱酱的。思汉从传达室路过，突然收到一封久违的来信，发信地址竟然是山西省运城县。他的心突突跳着，赶紧把信封揣起，顶着雨，踢踢踏踏地跑到宿舍去看。

信是小芹写来的，思汉全神贯注地看着，生怕遗漏一个字。

“思汉：

我是小芹。我是个农村女娃，没念过多少书，不会写信，但我还是给你写了。你知道吗，你和松英断绝联系已经两年了。这两年里，松英流过的泪，恐怕能填满豆腐坊前那口池塘了。

那阵儿松英不想活了，一个人深更半夜地跑到悬崖边愣神儿，是他哥哭着、跪着把她给劝回来的。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的精神状态都不太正常。不是把自己看得很溅，就是因为一点小事便歇斯底里地跟人大闹一场。松英已经够可怜的了，可是那个公社干部方河东还乘人之危，变着法儿、加了码儿地骚扰她。这还不算，辛卯最近被县文工团看上了，人家已经定了给他办招工。没想到又被方河东给拦下了。松英明白，照这样下去，只要方河东在，他们兄妹俩永远都不会有出头之日。她觉得自己是一块被人抛弃的抹布，已经不值得珍惜了。为了不让哥哥陪着她受罪，她竟然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牺牲自己，嫁给方河东！

思汉，我是抹着泪给你写这封信的。松英同意嫁给她的仇人，实在是迫不得已，等待她的，将是无限的痛苦和羞辱。她可能也想到了这点，证都跟人家扯了，现在又悔得肝肠裂断，急得愁眉不展，拽着她哥几次三番去找方河东退婚。人家哪干，说你哥的事都给办好了，现在后悔也晚了！松英无奈，索性也不去找了，整日独自闷坐、两眼发狠，听说怀里黑介白日地揣着一把剪子。我们担心，她要真嫁了过去，会不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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