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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力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买好了火车票，准备途经四川，前往秦岭。传闻那边有一个农民发现了灭绝已久的华南虎，各地媒体都奔过去考证真伪。我的任务不是采访当事人，而是拍一些山里的风景照，“让读者自己去判断”。

“我要是被老虎吃了，是不是也算为‘野保’事业作出贡献了？”我问主编邵哥。

邵哥对我打保票：“那照片一看就是拼出来的，有老虎才怪呢。”

从宾馆出来，坐到出租车上，我的电话响了。看到王大力的号码，我有点不好意思。说好了在丽江汇合，结果放了他的鸽子，不知道人家介不介意。而他也应该从山顶下来两三天了吧，为什么一直没给我打电话呢？这也让我生疑。

“那帮房地产公司的人爬到顶儿了么？”我跟他打哈哈，“你又冲着苍茫大地朗诵毛主席诗词了吧？”

“你在哪儿？”王大力没理我的茬儿，话音低沉而短促。

我被他的音调冷却下来，以陈述的口吻说：“昆明。要转车去陕西。”

“最好来丽江一趟。”

“有事儿？”

“没事儿我撑的吗？”他厌烦地嘟囔了一句，挂了电话。

我慌乱了片刻，还是退了去陕西的票，到长途车站坐上了去丽江的旅游巴士。这条路是全程高速，不出几个小时就到了景区。出乎我的意料，王大力没有呆在古镇，而是让我去县里的一家宾馆找他。

来丽江旅游和公干的人，几乎没有住这种毫无特色、档次又低的宾馆的，何况王大力又是个纵情享乐的人。顺着水泥台阶走进大堂的时候，我越发慌张，甚至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悸。正想到前台问他的房间号时，我在门口的沙发上看见了王大力。他和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面对面坐着，脖子像断了似的耷拉着，不停地搓着自己的光头。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叫他。王大力看也不看我一眼，指指对面那男人：“让他问你。”

那男人递给我一颗烟，示意我坐在他身旁，然后以公事公办的口气发问：“你没跟着登山队上雪山？”

“没有。”我打量着那张胖乎乎、却又显得冷峻的脸说。猜到他可能是一个警察以后，我的手开始发抖。

警察的眼睛飞快地转了一下，看了看顺着我的手指飘落的烟灰，仍然不动声色：“你和那个叫莫小萤的女人一起去了彝家村附近的希望小学？”

“对。”

“干嘛去了？”

“她说她爸爸捐赠过那个学校。”

“在学校碰到了什么人？”

“一个赵老师，五十多岁。”我说完，忍不住问他，“你们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回头再说。现在需要做的是先问你——懂么？”警察说，“如果你不想回答，只能到局里慢慢聊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鼻子一酸：“懂了。”

警察继续道：“然后呢，你们去哪儿了？”

我把近几天的行程如实坦白。警察追问了我两遍“为什么连夜离开镇子”，我的回答是“闹别扭了，不想理她了”。

“这次来云南，没人跟你一起来？在路上也没认识什么人？”

“没有。”我瞥瞥王大力，“就认识他。”

“你可想好了再说。”警察道，“别胡乱搪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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