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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若虚骑着马,在一队新军的护送下,缓缓朝皇宫方向走去。
此时天色将晚,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脚步声在街头回响。冷若虚在马上四处打量,感觉在一片残垣断壁中,无数双血红的眼睛正打量着自己。
而在这些目光中,是否有柳下跖呢?想到这里,冷若虚忽然担心起他的情况来,很想知道他是否也遇到了危险,如今又在何处藏身,有没有遇见前去营救他的屈公子,等等。尽管像之前说的那样,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一致的利害,但冷若虚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他。
冷若虚想起那天夜里柳下跖偷看她换绷带时的情景,当初自己倒是挺坦然的,可是现在回想起来,竟然觉得娇羞起来。冷若虚庆幸自己带着面具,不然天知道现在自己脸上会是一副怎样奇怪的表情。
为了打消心里挥之不去的胡思乱想,冷若虚索性去打量周围那些所谓的“新军”,看看他们和青蚕的“傀儡军”相比究竟有什么区别。
傀儡军身材都比较矮小,和新军相比,看起来更像是女性或者少年。同时,新军的盔甲看起来都是新打造的,而傀儡军的都是一般吴国士兵的装束,甚至还混杂些别国军队的样式。
尽管如此,冷若虚现在已经能够断定,新军和傀儡军都是一种东西,介于人与非人之间。他们与秦虎儿也不一样,秦虎儿虽然失掉了人性,但还保留着兽性,仍旧是某种生灵而他们更像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一般,在他们身上,冷若虚感受不到“生”的气息。
他们虽然也有着血肉之躯,但都是一件件“死物”。
想到这里,作为街上唯一的“活物”,冷若虚觉得有些不安。还好,自己身后的麻袋里还装着一件活物。此时队伍已走到皇宫附近,可以看到众多新军在街上驻扎往来。
冷若虚思量,如果自己进入宫中,吴王肯定会把麻袋中之人交给新军处理,不如现在自己就将其救出来,留在身边当个伴当,肯定要比这些新军只得信任。
于是冷若虚命令众人止步,下马把袋子抬下来,手起刀落砍断袋口系的麻绳,一位身着轻甲的少女出现在冷若虚眼前。
一开始,少女神情还有些恍惚,一看是冷若虚,立马大哭着把她抱住。
冷若虚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只以为她是打扮成军士逃难的居民。然而再仔细一看,发现这人竟然是猫衡。
虽然感觉有些尴尬,但冷若虚打心眼里还是不讨厌她的,况且如今她又是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
“乖啦,不要怕。”冷若虚摸着猫衡的背安慰道,“现在没事了,我马上就带你去见吴王。”
一听到“吴王”二字,猫衡马上变了脸色,大声叫道:“我不敢去!不敢去!吴王现在已经用不上我了,我会被他杀掉的!”
“你这傻孩子!”冷若虚安慰道,“吴王要杀的,是那些还心念伍子胥恩泽之人。你跟伍子胥,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手下的人对吴王有异议,你顶多算个督军不严之罪。现在形势危急,吴王肯定不会马上治你的罪,现在这会儿挺过去,到时候肯定就一笔勾销了,怕什么?”
说着,冷若虚见鞍上挂着一把剑,便抽出来塞进猫衡手里,说道:“把这个拿着,让吴王知道你刚从阵前杀敌回来。”
猫衡把脸上泪水擦干,长剑在手里微微颤抖着。
“这剑,是吴王赐给你的胜邪吗?”冷若虚问。
猫衡收剑入鞘,脸上又浮现出之前傲慢冷漠的样子,对冷若虚轻轻说了一声“是”,就自顾自地往前走去了。
冷若虚被她这一冷一热搞得摸不着头脑,只好牵着马默默跟在后面。冷若虚想不通,都到这种时候了,只有活下来才是要紧事,猫衡为何还在死要面子呢?
猫衡抱着剑走在前面。她也想不通,对于冷若虚,她只是有些看不惯而已。然而自从拿起这把剑,不单单是冷若虚,很多人对她而言,都变成了你死我活的敌人。
猫衡不喜欢这种感觉,但却又抑制不住,只好匆忙避开她。
来到王宫,冷若虚惊讶地发现,四周到处都是新军。既然吴王之前说过,操练新军非常繁琐,那就应该只有凤毛麟角的几支队伍才对。然而按照现在的架势,光是在王宫庭院前驻扎的新军,恐怕就有几千人之多,更不用说在宫内守卫的,和那些在宫外执勤的了。
冷若虚四下打量,新军们都互相紧挨着,除了接到任务被调走的,其余皆纹丝不动端坐在地上,黑压压的人群里竟没有半点声响。若是一般军队,此时早已经一片喧哗了。
走到宫殿里,冷若虚见到很多乱民,都被蒙上眼睛,像鸭子一样串成串,在数位新军的押送下往皇宫后院走。冷若虚不禁感到奇怪,若是要审讯的话,为何不把他们送到扶尊寺去?而去也犯不上要这么多人吧?
冷若虚正疑惑着,没看眼前的路,一头撞在猫衡身上。猫衡回头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对把门的新军说道:“我乃都城禁军统领,现带着司风大人来见吴王,还烦二位去通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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