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序章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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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

什么声音？男子脑中缓缓飘过这个念头，一阵乏力感压得他喘不上气，他想沉沉睡去，但声音始终在耳边作响，嗡——

先前的无力逐渐转为烦躁，他从眩晕中挣扎着醒来，眼皮微微张开——一片波光粼粼。

水？

男子感到奇怪。但此刻大脑不允许他思考，他的思绪犹如风中烟雾，还未成型便湮灭无踪了。哧哧……他晕乎乎地喘息了一会，渐渐察觉自己像条死狗似的趴在地上——这是哪儿？男子低低呻吟着爬起身，以他当时的想法，这不过是个从沉睡中醒来的普通清晨。

不过转瞬之间，他便发觉不对劲，或者说，他的身体发觉不对劲。

右腿似乎断了，无法弯曲，一动就有股热辣热辣的电流蹿上脑门，甭提脑门原本就疼痛难忍。好在手无大碍只是酸胀无力，勉强撑起上半身，双臂便抖得像要散架似的。以男子的经验来说，除非前一天爬过山或者踢过球，否则身体不会糟到如此程度。

他开始努力思索，但脑中的眩晕感却挥之不去。他感到脑壳时而放大时而缩小，时而翻滚时而旋转，连带胃里面也隐隐翻滚起来。他试图集中精力，眩晕感却一次次将他打得一败涂地，令他想不起任何事情。这感觉像极了酩酊大醉，偏巧男子又是个心细且敏感的人，人如果太敏感，就会格外讨厌醉酒后无法自控的情形。虽然没有

喝醉，但男子同样提不起一丝力气，不止于此，他很快发现，眼下更大的麻烦来自外部——水。

没错，水。严格来说是水波纹。

一片波光粼粼的景象在男子眼前不停闪烁，但并不刺眼。要知道沉睡中醒来的人最怕看见的便是亮光，可眼前的波光却不同，散发着柔和的光线。不光柔和，水面似乎是立起来的，像屏障似的挡在男子面前，而这屏障又被无边黑暗所吞没。

奇怪的嗡嗡声就来自屏障背后。

男子心头的恐惧一点点爬上来，侵占了眩晕和疼痛原本的位置。他抱着残腿挪动，本能地想远离这片屏障，但爬不了多久，便被一大块冰冷坚硬的物体挡住去路。凭着手感，他猜测挡路的是堵石墙，砖头不会那么凉那么光滑。男子不知道这堵墙有多高多长，但哪怕只有一人高，也不是断腿的他能翻得过去的，而且他压根不想翻墙，因为直觉告诉他，这地方绝不是用一堵墙隔出来的这么简单。

波光粼粼和嗡嗡声仍在不远处窥视着男子，男子能感觉出来。也许，这是眩晕的副作用？男子现在实在没有理性思考的精力和勇气，如果脑中的眩晕能令他摆脱难以忍受的痛苦，那就晕着好了，如果第六感能带他逃离越缠越紧的恐惧，那就跟着好了。

黑暗吞没了男子，他已看不清自己身处何处，每一次向前伸出手掌，对他而言都是一次精神的胜

利，一次情绪的释放。至少他没有坐以待毙，至少他敢向未知挑战，至少他摸到的还是冰凉的地面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不知不觉，右腿的疼痛减轻了（或许是麻木了），可以试着站起来。但男子仍坚持爬行，他并非喜欢这个姿势，而是因为他爬上了一座浮桥！

是的，一座浮桥，在甩开波光粼粼和嗡嗡声后不久，男子发觉自己爬上了一座浮桥，一上一下，上上下下，总之就是颠簸。男子没时间去考虑诸如自己在哪之类的事，因为他既看不见也听不着，只能根据身体活动判断出身下有一座浮桥，石头造。既然这地方一直在颠簸，保持低重心就尤为关键，不用爬的怎么行，男子咯咯笑了，用笑声给自己打气。虽然眩晕依旧强烈，脑门疼得更加厉害，但爬了这么久周遭平静如常，不见任何异样，恐惧感便或多或少消退下去，情绪较之前也松弛很多。心情一松弛，肾上腺素分泌少了，全身肌肉便不像之前那么僵硬紧张，才能笑得出来。男子边爬边笑，不知是笑自己小题大做还是为了掩盖负面情绪，浮桥变得也没那么颠簸了，一切都在朝着积极的方向发展，直到——

直到他闻见了火焰的气息，那不是煤饼燃烧的烟熏味，也不是划亮火柴的白磷味，细细品来，倒有几分类似烤肉的焦糊味。而且，还挺灼热。

热？

男子突然感觉一

股热浪呼啸着朝他整个人裹袭过来，他猛一睁眼，妈呀，怎么身边到处是流窜的火蛇，前后左右铺天盖地，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咆哮着与他擦身而过，在他脸上身上留下道道燎印，随后又消失在黑暗中。

头发！头发着了！男子忙不迭扑打，身子也不停往后缩。他顾不上右腿阵阵刺疼，还是先保住小命要紧。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扑腾一阵之后，头上的火终于灭了，但面前火蛇肆虐，根本没法穿过。借助火光，男子发现身下的浮桥也消失了，地面坚固滑腻，反射出刺眼的光亮。然而火蛇的出现捉摸不定，并不持久，也不猛烈，视野中的大部分依旧处于黑暗的掌控之中。而那股眩晕感，也如附骨之疽似的再次啃食起男子来。男子被折磨得精疲力尽，完全没有挪动的力气，只能像条狗似的趴在喘粗气。是在做梦吗？他自问……

（应该是个梦吧，太累了，我真的动不了了，继续睡吧，说不定再睁开眼这一切就消失了……不过，都说梦中的人是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的，要这么说，难道这不是梦？不，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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