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序章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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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浑身战栗，恐惧再次从意识的深渊爬上来，完全压倒生理反应。干呕停止了，胃部不再抽搐，连捂着嘴的手也僵直成鸡爪状，紧紧掐着腮帮子。好长一段时间，他一动都不敢动，就那么？？撅起屁股趴着，直到手臂发麻，他才悄悄抬头，重新窥向那奇怪的物体。可是，物体依旧保持原先的姿态，没什么变化，也许是心理作用，男子觉得裹在它脸上的雾气更浓了，也更黑了。

黑？对了，黑色的脸，脚踩莲花座，难道它是陈猎户遇见的那个真君，它那条蓬松的长尾巴在哪……哎，那是什么？

男子头一偏，发现那个物体旁边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是什么。他强打起精神，渐渐察觉白茫茫中央似乎是一根垂垂松枝，上面挂着另一个略小的人型物体，褐色的，毛茸茸的。那褐色物体左右摇摆，一边还发出吱吱吱的怪叫，它身后层峦叠嶂的山林看上去是那么的遥远而空灵……

好奇怪的景象。

男子用他那昏沉沉的大脑想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那是个洞口！

（如此说来，我是在一个山洞里？洞口那褐色物体是只猿猴？难怪这儿的气味这么难闻，原来是兽穴……等等等等，那真君是怎么回事？之前遇到的嗡嗡响的水波纹和四下乱窜的火蛇，又是什么？为什么这地方还有熔岩和浮桥？绝对没这么简单……）

男子心中燃起的些许希望很

快就被浇灭了，特别是当他发现守在洞口旁的黑面真君有了蠕动的迹象！

嗯……真君闷闷地咕噜着，漆黑的头颅开始缓缓转向，头顶黄色光晕也不停晃动起来。

真、真的动了！

它想干什么？男子吓得寒毛倒立立刻缩成一团，紧紧地，像只受惊的刺猬。莫不是刚才几声干呕惊扰了真君，这可怎么办？

跑！没有任何犹豫，男子马上手脚并用以倒退的姿势朝后爬去，为免再发出声音刺激真君，他的双手双脚都紧贴地面，以拖地的方式迅速挪动。他也不敢调转身体，尽管眼下这姿势无法辨别方向，也不甚雅观。管他呢，先离开这儿再说，就算掉进岩浆，也比呆在这儿强。他这么想着，但很快就发觉屁股后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倒霉，忘记那堵墙了。男子赶紧又偏转方向，沿着墙角继续爬——这回是向前的。他没敢再抬头瞧真君，因为他记得老人们有一个说法，如果你一直盯着某个人看，对方很快就会察觉到你在看他——没错，有点神秘主义倾向。还有一种更实际的说法是，野外遭遇野兽时，千万不要和它对视，那会激怒它的。真君不是野兽，但更甚于野兽，男子既不想引起他的注意，当然更惹不起他，所以只好默默闭上眼睛，尝试着——用楚科洋的话来说——跟着感觉走。

从积极的方面讲，男子闭不闭眼倒也没什么差别，反正

这鬼地方由始至终都乌漆抹黑的，就算猫头鹰来了也只能抓瞎。更何况眩晕感一直阴魂不散，大部分时间里男子根本就没法集中注意力，在这种状态下，眼睛只能成为摆设。男子也不是没考虑过眩晕的问题，在他看来，醉酒是不可能的，那么十有八九自己是病了、中毒了，或者说——

（这仍然是梦境？）

迷失的男子继续往前爬，一直爬了很久很久，他能感觉到光明渐渐被他甩在身后，黑暗重新拥抱了他。此时视觉嗅觉听觉空空如也，一片阒静之中，只有呼吸和心跳相伴左右。这种状态每个人都曾经历过，那就是胎儿阶段，也就是说，精神层面的男子已经蜕化成了一个无知无觉的胎儿。这是如何做到的呢，也许是人体自我保护机能被触发，也许男子在自欺欺人，也许这真的是一个梦境——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对男子来说，重要的是自己远离那些噩梦了吗，安全了吗？

（安全了吗……）

（安全了吗……）

（安全了。）

终于，心底有个声音对他说。他决定睁开眼睛，希冀从这场噩梦中彻底醒来。但是——

（……这、这不可能！）

震惊瞬间击溃了男子，在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因为——

他的眼中再次出现光晕和白茫茫，仿佛从未离开过，它们不时变幻，挤眉弄眼地，像在嘲笑他的无知。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爬了很久

，而且是贴着墙角爬的，也没有掉头，怎么又回到了原点？）

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如来佛祖笑着对他说。而他，就是那只站在手掌中央的孙猴子——不同的是，他没机会撒尿。孙猴子接下来的做法是一棒子朝如来佛祖打去，旋即被压在了五行山下。可男子没法这么豪迈，他没棒子，也不知对手在哪。

不过，终究他是敏感的。

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男子发觉眼前的景象与之前似乎略有不同。刚才顶着光晕的真君是站在洞口左边，现在则处于右边——确切地说，是光晕在右边，真君不见了！没错，昏黄的光晕还在，黑脸的真君消失了，光晕下方原本真君所站的位置，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他跑哪去了？

很自然地，男子将视线投向山洞口，不料印入眼帘的却不是晃悠悠的猿猴，而是一只意气风发的——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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