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神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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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守江一听这话，立刻皱起眉头。“鬼神在上，切勿胡言乱语。”他厉声呵斥道，“茧房之名来自古人对蚕茧的不了解，古人看见桑蚕结茧，又化蛹为蝶，从中联想到人的生与死，转世与轮回。因此蚕茧在他们眼中成了沟通阴阳、连接三界的一种神秘力量，茧房登禋指的便是纸玉童子进入茧房，从阴间召回亡魂与阳世做最后告别，之后送其上天的仪式过程。”

“那么旗帜上的白猴代表什么呢？”齐恩见过动物园里的灰毛猴，金丝猴，动画片里穿黄衣红裤的孙猴，但白色的猴子还是头回见。

“那不是猴子，是鬼菇。”

“鬼菇？”

“不错，鬼菇是黒酆山特产，通体白色略带透明，伞盖蓬松如云，所以被拟人化为一只单脚站立的白猴。它手持棋斑子和油彪，象征三神中以它为尊。山民只要一见到这个图案，便知道雾翕村大祭司来了。”

（这倒有点像日本的家徽。）

这时，从游廊方向传来嘿哟嘿哟的声音，由远及近，逐渐盖过广场上的喧闹。众人转过身去，发现又有四个雾翕村村民快步向鸱宫奔去。这四人像是轿夫，抬着一张巨大的桌子，桌子很沉，压得架在底下支撑用的两根竹竿弯曲成月牙状。轿夫很有经验，懂得利用竹子的韧性分担压力，他们嘴里喊着整齐划一的劳动号子，同步调整姿势使得竹子在肩膀上一弹一压，上方

那张桌子便宛如浮在水中的葫芦，有节奏地上下起伏。在竹竿嘎吱嘎吱的惨叫声中，他们很快抵达了鸱宫。

“唔……主角出场了。”华守江抚着山羊胡若有所思。过了一会，他转身邀请众人：“一块去瞧瞧？”

自从竖起那四座旌旗之后，在齐恩眼里鸱宫便不再是个精巧细致的观景台，而是笼罩上一层诡秘的色彩。就像开过光的玉器具有辟邪作用一样，垒起法台竖着旌旗的鸱宫摇身一变，成了能沟通阴阳的茧房，这令他内心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越靠近鸱宫，这种感觉便越强烈，呼吸也逐渐沉重起来，仿佛此刻茧房已开始发挥它的神秘力量……

“站住！”

一声大喝惊飞枝头小憩的山雀，回荡在空山幽谷中。

是柳师公！臃肿得像头狗熊的他从鸱宫远端跑来，脚踩着轰雷般的怒气，咚咚咚……

“离茧房远点。”他咆哮道，像是一条突然被惊扰到的看家犬，披发和口沫伴随着愤怒在空中乱舞。

“华守江，别让他们过来。”柳师公指着众人又大喊大叫，然后小声咒骂着转过头去。

“离这疯子远点”，华守江满面不悦，不过再也没有向前踏上半步，“我们就站攸潭外吧。”

众人好像也被柳师公那模样吓到，个个脸色铁青，一动不动。

鸱宫上的人却无动于衷，按部就班做着自己的事。四个抬桌子的人卸下竹竿，换上三根更粗壮的、带

凹槽的木桩，又招来那四位执旗者，前后左右共八个人小心翼翼地将桌子搬上法台。桌子于法台中央站定的那一刻，法台发出哐啷一声，接着一阵烟尘从木头缝隙中飞出。

“那个是神案，大登禋傩祭专用的神案，只有巫师才能触摸”，华守江忿忿不平说道，“连我也被禁止。”

被华守江称作神案的桌子与普通案几形制相同，但要大上不少。长方形的案板至少一米五长，半米宽，左右两端向上微微翘起，很像是过去在江上利用鸬鹚捕鱼的渔民所用的竹排。那种竹排历经多次火烤压制才变弯，而法台上的神案显然无需如此。

华守江似乎对神案颇为在意，仍旧滔滔不绝给众人讲解：“那玩意完全由黄铜打造，据说重达两三百斤，从上到下漆着黑色大漆，板面再用一层熟牛皮蒙住，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将神案抬出来晒晒太阳，一是去除湿气霉气，二是更换牛皮。所以从铸成到现在已超过四百年，它仍完好如初，仅左角上磕掉一小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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