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众目睽睽下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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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烟雾散尽等得昏昏欲睡的人群一时半会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纷纷交头接耳互相询问。有人喊叫是一定的，许多人都听见了，但谁也不敢肯定刚才的叫声来自何处，虽然大部分人心中隐隐都有一种感觉——在法阵内。

啊……

又是一声惨叫，声音更大更尖锐，也更凄惨，最重要的是，这声音绝对来自于法阵。

没有半分犹豫，黄警官第一个冲向法阵。此时的法阵由于烟雾减小已露出小半段幔帐，也能看清两名站在幔帐前的黑衣侲子，以及他们脸上被熏成枣泥色的面具——要知道那原本可是金色。

侲子们显然还活着，而且也听见了身后传来的两声惨叫。黄警官跑过去的时候，站在入口左边的侲子正用力往下扒幔帐，幔帐已成灰蒙蒙一片，上面落满了斑斑点点的黑絮，一抓就变成一道黑手印。由于幔帐是用铁环系住，铁环扣在铁杆上牢牢固定，所以那侲子扒拉半天，也没能将幔帐拉下多少。黄警官一看就急了，冲过去不由分说用力一脚踹向铁杆，双手又去推另一根，两个侲子也赶紧用身体帮他往下压幔帐，入口的两根铁杆一倒，北侧整面幔帐便垮掉了，烟雾喷薄而出……

赶过来的人都在用袖子乱扇驱赶呛人的烟气，在它消散之前，只有侲子不受影响，一前一后穿过烟雾缭绕的北天阶，迅速地向更深处的茧房跑去。黄警官

和其他人捂着鼻子不敢深入，只能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几米之外，然后闭上眼睛等待刺痛感过去。很快，又有一名侲子从边上跑来，打着手电筒进去了。

有人开始大呼小叫，但不是茧房的方向，而是身后。一股凉意同时袭来，黄警官转身一看，是郭尺等人摘下自己的斗笠用力扇风，将烟雾吹得七零八落。呼喊声不绝于耳，人们提着灯笼来回走动，燔柴和幔帐被他们踩在脚下踢来踢去，扭作一团，到处都是烟味和焦味……如果此时有人站在廉贞殿顶上往下看，他会看见光明逐渐向四个天阶的入口处聚拢，再深入，将黑雾逼至鸱宫那一小块区域。不过鸱宫中央——也就是法台上，本就没有多少烟雾，几根又细又长的光柱在那里扫来扫去，随即停下不动了——

“师公出事了！”法台上的人大喊，这声音穿透虚弱无力的烟雾，直抵所有人的心灵。

（出事了？）

人们一窝蜂朝法台涌去，跑在最前面的是黄警官和齐恩。他们跳上法台时，已有六七个侲子站在那里，手电筒一齐照着法台中央的大木桶。桶中的法水已溢出，里面倒插着一个人，上半身浸在水里，两只脚高高翘起，搭在木桶边缘，脚上暗红色的裤管已湿透，在水波纹铮亮的反射下，呈现出一种血液凝固的视觉效果……

是方相氏！

黄警官跨过倾覆在地的神案，推开那些愣

神的侲子，冲上去一把将木桶里的人提起。“快救人”，他大声叫道，却无意中发现那人背后插着一把刀，刀刃深深刺入身体，只剩下一截在亮光中散发着邪恶气息的刀柄。推推手里人，他一动不动，像床浸透了水的棉被，湿濡，冰冷，沉重。侲子们围了过来，合力将该人翻过面，平躺着放在法台上。他仍戴着那副惨白的魌头，血红的大嘴咧到耳根，笑容僵硬可怕。透过四个黑洞洞的窟窿，人们看不清他的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黄警官伸手揭开了面具——

是柳师公！

他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灰尘，大而无神，已失去了先前那种阴狠鲜活的色泽，寒冷和死亡将面具下的扭曲面容定格为一幅恐怖画面，他似乎瞧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还有救吗？”有个侲子问道，黄警官伸出手指探了探柳师公的鼻息，又捏着他的手腕，不出所料，柳师公已经死了。他摇了摇头。

鸱宫的人越聚越多，连景弘道长等人也赶了过来。烟雾退散后，现场一片狼藉，到处是烟灰和水混合而成的泥浆，通过滚来滚去的燔柴沾到人们的鞋上，裤子上，还有白玉阑干上。有几根燔柴仍冒着不易察觉的青烟，做些最后挣扎，但人们已毫不在意，他们争相往法台上爬。

法台上一字排开四具尸体，蔺四公、监院、柳师公，还有那只防

风鸡。防风鸡的喉咙被割开，而柳师公则是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这一刀由左背刺入，从左肋下方穿出，正好刺破了心脏，所以柳师公几乎是立毙。黄警官望着从柳师公胸口穿出的闪着银光的刀刃，若有所思……

“过阴师在哪里？”他抬头问侲子。

“什么？”

黑衣侲子站成一个圈，将尸体和黄警官围在当间。听完黄警官的问话，他们个个茫然若失，似乎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

“过阴师哪去了？”

“上天了呀。”有个侲子低声说道。听声音还很稚嫩。

“别胡闹，这是命案。”黄警官恼了，一方面是因为这些侲子看上去不太配合，另一方面，现场无比嘈杂，每个人都挤过来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乱哄哄地吵闹着。“都别吵。”他大声嚎叫。

人群稍稍安静下来，之后经过景弘道长和华守江的协调，黄警官将闲杂人等赶下法台，只留下了最先到达现场的一名侲子，两位道长，再加上华守江，其余人等站在法台下可以观望，但不能乱说话。

“过阴师确实上天了”，法台上那名侲子将灰黑的面具推上额头，露出一张微胖的脸。他自我介绍叫柳常名，这个名字勾起了齐恩的记忆——是昨天夜里与郭尺一起遇见方丈鬼魂的那个人。

“……每次大登禋傩祭结束时，茧房内都只有柳师公一人，过阴师随亡魂一道上天，七天后才能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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