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书裙夺目

到了初六，一大早上的果然有车马在郝姑家门口接人。

郝姑每天都要去府里转一转的，只她是坐小轿去，这一日则换了马车，还打趣说是借了琉璃的光，也坐了一回王家接客人的马车。

杼姐儿早就在老夫人那里等着了，见了琉璃进门，忙拉了她给老夫人请安，等她们说了几句话，就迫不及待地将人领走，连奴奴一起带进了自己的闺房。

思问斋更像一个男子的书房，佳木森森，芳草凄凄，竹吟细细。窗纱一色是杏白的，帐幔上不是弹墨山水，就是写意书画。博古架上的陈设有小巧的掌中剑，也有文玩。除了正堂，各处房间都有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架。金兽香炉上盛放着时令的菊花瓣和青涩未熟的瓜果，由炉中炭火烘烤，香气四溢。

“姐姐觉得我这屋子怎样？”杼姐儿看到琉璃的视线从书上、文房上、帐幔的文字上划过，停驻之处均是她最为自豪的巧妙心思，更认她是个知己。

琉璃将各处细细观察一番，笑道：“巧妙极了，许多好处，恐怕外头常跑的人也不曾想过。这帐幔上的山水画，可是小小姐自己画的？”

“正是，画得不好，姐姐见笑。姐姐为何对我如此生疏？我这房子叫思问斋，我有个自己取的号，叫思问先生，姐姐便叫我思问如何？”

琉璃道：“小女子问思问先生好。”

“姐姐有字号没有？”

“我本乡野之人，并没有那个。”

“那也太可惜了，我给姐姐取一个咱们私下里称呼的雅号，是否可以呢？”

“当然很好。不知思问先生要给我取怎样的雅号呢？”

“我常听母亲说，‘琉璃’本佛家八宝之一，最有佛气不过，本想给你取的是‘梵’家的，只是咱们俩都不信那个。不过我又想起偈子说‘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澄澈，净无瑕秽’，就叫澄友罢，你是我澄澈无瑕秽之友人。”

“果然很好，就这样罢，那我就是赵澄友了。”

于是两人自此便以雅号呼称，互遣诗词、赏文阅画均以雅号指代，书信往来，颇为契合，由是愈发亲近了。

转眼到了老夫人大寿之时，寿宴摆了七天，自家府里的人最后一天才上宴席，郝姑等就是排在最后一日给老夫人贺寿的，头几日都是外头的人，关系或有远近，目的或有不同，总之五六日功夫才招待得下，那来往的诰命，礼单上的宝器，就不可胜数了。

头几日摆酒唱戏，琉璃是不去的，她一介庶民，即便被杼姐儿看中，拉进了官太太贵小姐的圈子里，也未必是好事。

直到最后一天，到场的都是自家人，琉璃才跟着郝姑去了——也只在郝姑跟前，跟着干娘进进出出，于杼姐儿那里只是抽空私下见了见，交换了最近得来的新鲜物件。

杼姐儿用了午膳，回房换衣，丫鬟金盏说：“主人，今儿天气晴好，日头照得人眼都花了，又没风，不如咱们换澄友姑娘送的裙子，如何？自得了裙子，姑娘天天惦记着穿，可巧不是阴雨，就是要疯玩怕刮坏了。今日倒是正好。”

“我正有此意。就那条罢，你给我配一身儿好看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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