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解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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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晚上，绣庄的掌柜就到郝姑家登门造访了，他是带着那份被水洇坏的贺礼来的。

琉璃早有准备，因此只说能补，就让掌柜回去了，然后她边用热水油脂浸软手上的茧子并磨去最外层的粗粝部分，边说：“我的卦何时错过，若不是小小姐换了裙子出来给老太太见了，老太太当时未必想得起我们来。再过几日，寿礼都朽坏了，老夫人再要看，哪里找去。”

郝姑道：“我是王家的奴才，你是平民百姓，咱们给的一份寿礼，也就是个玩意儿，讨老夫人多给些赏赐罢了，也值得那位夫人费这些手脚。这眼皮子忒浅。”

“是心胸狭隘的缘故，就是容不得有人比她好。我也是要强的，可是别人比我强，我就自省，是天资不够，我就敬他；是努力不够，我就勤奋。但是万没有因为别人比我强，我就去害别人的，那有什么意义呢？”

郝姑点头称是，然后看着被毁的绣品，十分痛惜地说：“这个可怎么办？”

“当时我就多做了一份备用的，直接把那份送过去了事，这个咱们收着，晒干之后烧了。”

“我算算……恐怕老夫人看了就知道是你做的，这个瞒不住。就看你是想让老夫人觉得你是现赶的，还是原就做好了的。”

“就说为防万一，多做了一份备份，可巧还没销毁，就用上了。”

“我明儿就送进府去。”

“那就拜托干娘了。”

郝姑果将琉璃留下备份的那份送进府里去了，又解释了一番，老夫人横竖是满意的，忙忙叫人装进紫檀屏风里去，就放在自己平日待友的厢房里。

于是，很快，继和离事件之后，赵琉璃凭着极为出色的绣工在采荷坊再次出名了。

毕竟来往拜见老夫人的诰命无一不称好，四下一打听，知道赵琉璃做的，都上门来求，或求小件的炕屏，或求大件的帐幔，琉璃瞅着时间，有余力的就接了，没有余力的也是无法，况接着就是年节下，赵琉璃也是分身乏术。

郝姑和她夫君都是这府里的人，一个管外头的事，一个管里头的事，过年都在府里过，不过她两个儿子都放出去了，因而他们夫妻四人是在自家过的。

赵琉璃留在郝姑家过年，她的那个宅子已经租出去了，现在她常住在郝姑家。

郝姑一直忙到祭祖完毕才回来，王家上上下下千口余人，处处人仰马翻。郝姑夫妇俱是满脸疲惫，琉璃和两个嫂子早准备好了一桌可口清淡的小菜等着郝姑，郝姑看了看，竟然有些绿色的菜蔬，不觉胃口大开，好好受用了一番，然后才交代琉璃准备次日进府，说是杼姐儿近来有些闷闷的，因而才过了祭祖，老夫人竟顾不得人困马乏马上就要接琉璃进去和孙女儿说话了，奴奴且暂留在家中，若是劝解那位，带着奴奴多有不便。

琉璃便不禁纳罕，杼姐儿最是心胸开阔的，凡事皆不往心里去，既不好伤春悲秋，也不爱强说新愁，怎的突然就闷闷了？因担心她是遇见了什么难解的事，次日一大清早就进府去了。

各处请安完毕，杼姐儿懒懒地赖在床上不肯下地，拿帕子盖着脸闷头闷脑地装睡。

琉璃也不忙劝她什么，只在她床前的雕花墩上坐了，道：“我听闻你是春季花开的最好的时候生的。”

“人间四月芳菲尽，我是生在三月中的，确实姹紫嫣红。你有什么主意啦？”

“是有些主意，但也要看你喜欢。你起来。”

琉璃把她拉起来，摊开三块手绢给她瞧：“第一块明珠飞燕，是用洋人的绣法绣的，简单有趣，又是立体的，与咱们的很不一样。我瞅着不怎样，不过是立意新巧罢了，但不知你喜欢不喜欢？第二块还是明珠飞燕，不过是先绕着铜丝绣好，再剪下来缝合到手帕上，因此花叶燕羽，也均是立体的，这个费工夫，不过是真的很好看。第三块嘛……终于不是紫藤了，是柳枝，上面缝了玉坠子，下面缝了穗子，好看又华丽，然而太重了些，就看你喜欢不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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