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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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江，怡江……”随着黑虎的几声狂吠，我的伙伴悉数跳进屋里。

“这些臭小子，都来看怡江了，咱们这些老不死的也该给这些年轻人让让地方了。大哥，我们都回去了，怡江啥时候走，你过去叫我们，咱们一块送送他们，千万不能让孩子自己出沟。这么薄的衣裳，又是细皮嫩肉的，不管是碰上狼还是狗，咬上一口，就够孩子受的。”大诚叔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我知道，你们先慢慢走，明天先不下地了，大伙都睡个懒觉吧！”父亲叼着燃起的烟杆站在门口一旁，目送着乡亲们陆续走出屋门，步态蹒跚的父亲跟随乡亲出了院门，“吱吱嘎嘎”的推着年迈的大木门，“咣当”一声，将其关的严严实实。

“怡江，我是三春，你记着我吗？”

“当然记着，咱们是一起玩大的，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来，长个了。”仔细打量着每一个儿时的伙伴，他们蓬头垢面站在我的面前，不停的问着短长。我俨如一个将军，逐一检阅着他们，破烂的衣衫内裹着黑黑的瘦小身躯，一颗颗肋骨清晰可见，亲切、期待、欢喜、好奇的眼神中充满了的羡慕。“二狗子，你脸上的疤是咋回事儿呀？”

未等二狗子回答我，同伴们异口同声抢先道：“狗啃的呗！”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怡江。”我仔细寻找着方向，突然，一个瘦小的身体进入了我的视线，我抬头凝望的一刹那，此人微微低下的头，有些逢乱的头发掩住了脸庞，一双羞涩的眼睛窥视着我，朦胧的胸部有些隆起，异样的曲线在暗暗的告诉我此人的性别。我从垂下的发隙间看到了一双乌黑闪亮的双眼，似曾相识，却还有几分陌生，但是，有着无法言语的亲切感。我注视着这双明亮的眼睛，努力搜寻着莫须有的答案。没错，就是这双眼睛时常出现在我的记忆里，不断地提醒着我的承诺。这双眼神让我在离开水泉沟几年的时光里，充满了渴望，充满了想象和希望。也是这双眼神伴随我度过了一个个不眠之夜，才有了一份更为厚重的水泉沟牵挂。

“丫片，你好吗？”我拔开伙伴向前走了两步，想重新审视这位心中牵挂的女孩。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俊俏的脸庞，眉宇间多了几分忧郁。丫片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从她的眼神里我读出了牵强和无奈，我的心速不断的加速跳动，不知不觉中感到脸颊异常的火热。此时此刻，我非常想伸出双手从黑缎丛中捧出这张让我碾转难眠的脸庞。

“怡江，我这几年可一点儿都没欺负丫片。要是不信，你问问她，还有二狗子，他们都能做证。”

二春的话打断了我们的心灵交融，我只好身不由已的回过头，微笑道：“我知道你二春最够意思，这才是男子汉。”

“狗屁的男子汉，要是男子汉的话，我就把所有的日本人打出水泉沟，不让他们再往水泉沟扔死人了。”快乐的时光是短暂的，这种特殊环境下的快乐更是非常难得的。在短短小聚之后，还不来及的与伙伴们畅谈一番，太阳已经无情的落下。伙伴们大部分都已经离开，我悄悄的躺在父母身旁，想重新回归儿时的天堂，无奈，早已经物是人非。

“儿子，你跟妈说说，你们都学啥啦？”

“那可多了，唐诗、宋词、元曲，这些全是我老姑和老姑夫她们教的。还有小日本的话，我最不乐意学个。”

母亲微笑的抚摸着我的头。“那些妈不懂，妈就是想知道，你现在能写对子吗？”“那个太简单了，我早就会写了，不过，没我老姑写的好。”

父亲倚着被子垛，侧过身，“呵呵”笑了。“我的傻儿子，咋能跟你老姑比，她是你爷爷手把手教会的。这都多少年了，是咱们水泉沟有名儿的女先生，她看过的书都快赶上你爷爷了，你才多大岁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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