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节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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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害怕吗？”丫片摇摇头，黑缎般的头发随波飘动。

“怕也没用，刚开始那会儿害怕，现在每天都来几回，有的时候来十几回，想怕也来不及呀！你要是在家呆几天，就全知道了。”

一声清脆的雷声过后，雨水“哗”的喷泻而下，瞬间过后，干松的黄土场院被淋浸透，污浊的雨水顺着低矮的菜园墙边向院子外流淌。“妈，日本人上咱们水泉沟来了吗？”

“三天两头的事儿，最近这段时间少多了，自从把你大青叔的猎枪收走以后，就不咋进人家了，来了就是往过扔死人。”

“哪来这么多的死人？”

“全是咱们的热河人民，还有的是从打日本人的部队里抓来的，一多半是从承德监狱抬出来的。你大哥回来说，日本人在兴隆闹腾得很凶，去你大姑夫家收好几回枪了，都没收上去。他们那的山大好藏人，不像咱们这秃山光岭的，总共山上就那几棵树，前年过来几个日本人带着一帮人也给放倒烧没了。”

“爸，沟那边的一片林子还在吗？”

父亲翻过身，叹着气。“哪有了，你刚走的那年，就让日本人一把火给烧了。就剩几棵没死的，还有这几年刚蹿出来的小树芽子，别的啥也没有了。怡江，你的学校好吗？”看着妹妹贪婪的吃相，让我感到异常的心酸。

“原来挺好的，现在我没觉得有啥好。对了，就是我爷爷当过校长的那个南营子学校，现在让日本人改的乱七八糟，还让我们学他们日本话。好多学校都给改了名，就连咱们的国家都给改成伪满康德了。”

“康德？我听你老叔说了，现在改啥还不是人家日本人说了算，儿子，你可别犯倔脾气。”

母亲重新脱掉鞋，爬上了炕。“怡欣，过来找妈抱吧！让你姐歇一会儿，这会儿雨太大，也没法去抱柴禾。丫片，二春，你们几个都上炕里坐，别站在地上。”

“在这吧！大娘，等一会儿不下了我就回去，太晚了有狼，二春，你还回家吗？”“回去干啥？这有地方，都住这吧！你们大民叔就睡一铺炕，这天儿又不冷，湿了光激的瞎跑啥，雨还没停呢！大叔一会儿多下点儿米，馇几碗粥给你们喝，喝完就去西屋睡觉吧！”说话间，父亲又装起了烟袋，粗糙的手指吃力的压挤着蓬松的碎烟叶。父母与我们一同坐在大炕上，亲切的交谈着。从父母的表情上，我看出了两位老人内心的喜悦，尽管是少言寡语，但是，在平静中却溢出了许多我渴望的关怀。妹妹也像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一口整齐的牙齿上沾满了食物的碎屑，举着稚嫩的小手不停的偷袭我，以示亲近。

“怡欣，叫二哥。”我握着妹妹的小手倍感亲切。

“二哥。”艰难而有稚嫩的声音终于在妹妹幼小的口中传出，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用力的亲吻着她的面颊，“咯……”的笑声立即飘荡在整个房间。

“好呀！二姐喂了你半天牛肉，你一声都没叫我。怡欣，快给二姐搂搂脖儿，再亲二姐一下，要不就不给你吃了，我把好吃的全给慧莹吃喽！”

“对，我正好饿着呢！二姐，都给我吃。”慧莹张开大嘴凑到跟前，两个人的一喝一和，迫使妹妹妥协。

妹妹两个小手揉搓着，害羞的喊道：“二姐。”

怡敏喜出望外的“哈哈”大笑起来。“真不容易，小妹儿，二姐给你玩呢！张开嘴，二姐再撕一块牛肉给你吃，就这一块了，吃完就不能再吃啦！”

“嗯，吃的不少了，别晚上肚子疼。怡欣，让妈摸摸你的小肚皮。”母亲伸手揽过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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