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无声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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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旋之花是一座巨型城市，水，温室气体，死亡行星摇滚乐和人们躁动不安的情绪在这座城市钢铁穹顶的保护罩里经久不散，形成致命的热岛效应。

但严雅臣走在人群之中，他在热岛中感觉到冷。氤氲的雾气里滴出冷凝水，落在打着黑伞的人肩头，高挑靓丽的女明星的全息广告将她不可一世的虚拟高跟鞋踩在被暴力卸除义体的残疾流浪者身上，踩出一片血色的灯光。霓虹灯光中透过的热，在他身上拂过，却没能挽救他的心境，鼠都生命的触角遍及这个城市的各处。

改造人身上的义体器官，抗衰老和免疫抑制药物，性爱玩具和老年保健品，耸入云霄的银鼠国际经贸大楼，联盟政府的制式武器。还有螺旋之花备受年轻人追捧的裸蓝鹦鹉乐队，以及她们的死对头癌变金属颅。

城市的背后站着一个笼罩一切的阴影，阴影手中捏着线，线头系在每一个人的头上，让它演出“社会”这部戏。

严雅臣看到了幕布下的一角。

傀儡阿尔法已经被拆解，但她的完美复制衍生品，并不只有一个法兰妮，两年时间里，为了制造足够多的“意外”，鼠都生命拆散了近三千个家庭，老鲍只不过是庞大视角中的一小部分，他只能关注到自己的“法兰妮”。但严雅臣在杰克的提点下，终于理解了那些隐晦生涩的用词，一张张的血证在他眼前铺开。

记录18204：164mm，女性，14岁，声调频谱H4，减重轻质陶瓷骨骼，内嵌软胶质伪器两套，拟真人格模型建立于1820号，倾听者人格。11月4号订购于莫顿。

记录12490：173mm，男性，17岁，声调频谱L7，普通轻质金属骨骼，特制苍白软胶皮肤，内嵌拟感伪器一件，拟真人格模型建立于1249号，观察者人格。3月17日订购于华兰夫人。

记录10071：165mm,女性，通用型，无特殊配置，拟真人格模型建立于1000号。10月21日订购于蓝晶城。

……

……

直到那伊始的罪责，记录00001，傀儡阿尔法，拟真人格建立于玛格丽特·博肯，无限期研制，直至同意或被迫终止合同。

账面上的记录一共是1973个名字，来自于那些不被注意的角落的底层，他们的失踪不会被注意，在鼠都生命的手中，他们是鼠都生命的“终身员工”，为那些扭曲的人们提供变态享乐而承受痛苦，那些拟感刺激信号将会准确无误地传达到他们的脑海中。

疼痛或是快感，都会忠实且无折扣地反馈在他们的精神世界中。他们既是人偶师，也是人偶本身，在他人昏暗的地下室或者其他私密空间，他们同人偶一同被烫伤，或者扭断肢体，或承受无法理解的抚摸和交欢，表演出人最本能的生理反馈。

这就是严雅臣所能看到的一切，在每一个夜晚，城市的角落里，这些人偶发出无人问津的呐喊。原生的家庭只会以为他们的孩子已经死掉了，又或者像法兰妮一样，整个小家庭里一个人都没剩下，再或者原本就是孤儿。

真相对于老鲍来说没有意义，除了法兰妮，他最关心的是自己账上的点数，至于从哪里来，他也不是那么在意。

只有严雅臣在注视这一切，幕布后面那个无脸的巨兽，他们由社会中的一小部分组成。他已经触及了背后的真实，但仅此而已，如果还想再更进一步，恐怕就不得不施加一些非常手段了。

严雅臣从深陷的沙发里起身，站在窗前，将手指按在透明材料上感受这个城市的热度，它是热的，又凉得心痛。

他需要找到一个人，一个不受限制的人，一个幽灵般的顶级黑客，在信息的洪流中穿梭自如且可以全身而退的人。

而这件事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他联系了老鲍，希望他能帮他找到那个人。但老鲍似乎并不那么愿意和他碰头，他很是怀疑法兰妮的能力，同时也担心她的安危。

他们约在了“浅滩”。

当严雅臣再次见到老鲍的时候，他精神状态很好，不久前修整了头发，原来穿的一身换成了干净的撞色带撑骨的时尚夹克，死掉的青春似乎正在他身上复活。

他先到了几分钟，然后替严雅臣点好了饮品。当然，依照的是自己的口味。

这种略带傲慢的善意很符合他自己的风格。好在严雅臣并不是头一次见他，这情况也算不上冒犯。

老鲍将手中的杯子递给了从人群中挤进来的严雅臣，“中岛日落，少糖多酒，你自己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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