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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境而问禁,入国而问俗,入门而问讳。”
(《礼记·曲礼上》)古人出门在外,谨慎如是。薛永到揭阳镇卖艺,艺高人胆大,不来拜码头,劳而不获。宋江打赏,招来土豪劣绅的追杀。
宋江被恶霸赶上贼船,险情推高川资。艄公压根就没出价,宋江主动加码。艄公开船,颠簸之中问宋江,吃板刀面还是吃馄饨?江湖上的黑话,宋江有点懵圈。“板刀面”就是被艄公一刀剁了喂鱼,“馄饨”就是逼乘客跳水,裸泳长江(从法医学的角度讲,死者遗物越少,确认身份的难度越大。即使成功登陆,也不可能一丝不挂的去报官)。宋江不会游泳,宋江会哭,但是浔阳江不相信眼泪——不差这几滴水。
那艄公很不耐烦:“你三个好好快脱了衣裳,跳下江去。跳便跳,不跳时,老爷便剁下水里去。”
梁山好汉,宋江走光的机率最高,清风山上,揭阳岭下,浔阳江中(好在这回是晚上)。《哲学家与船夫的故事》尽人皆知,哲学家与船夫同舟共济。哲学家问船夫:“艄公,你懂哲学吗?”
船夫反问:“相公,哲学是什么鬼?”
哲学家说:“不懂哲学,你的人生价值丧失了一半。”
“哲学的小船”说翻就翻。船夫问落水的哲学家:“相公,你会游泳吗?”
哲学家说:“我不会。”
船夫说:“这下我还有半条命,哲人你完犊子了!”
旱鸭子宋江没跟艄公扯犊子,宋江乞求:“我们都把包裹内金银、财帛、衣服等项,尽数与你,只饶了我三人性命。”
别人的硬通货都是塞在袖口或者手帕里,宋江的金银装一包袱,往船舱一丢,发出咣啷一声的“好声响”。宋江不是金钱的奴隶,却也为金钱所累。
那艄公喝道:“你说甚么闲话!饶你三个!我半个也不饶你。老爷唤做有名的狗脸张爷爷,来也不认得爹,去也不认得娘。你便都闭了鸟嘴,快下水里去!”
梁山这支农民起义的队伍里,在宋江的拉拢下,混入不少地富反坏右。没遮拦穆弘、小遮拦穆春,这兄弟俩是揭阳镇上一霸,几乎可以媲美“北霸天”金眼彪施恩。人生失意无南北,病大虫薛永如果这副德行去快活林,照样被修理,被收拾。社会治安混乱的地区,基本上都有政治腐败的原因,当地的父母官江州知府蔡得章(谐音:得赃):“是当朝蔡太师蔡京的第九个儿子,因此江州人叫他做蔡九知府。那人为官贪滥,作事骄奢。为这江州是个钱粮浩大的去处,抑且人广物盈,因此太师特地教他来做个知府。”
反观快活林所在的孟州也是这样,管营、团练、都监、知府都在拼命捞钱。正是这种恶人当道的社会环境,为帮派的滋生提供了温床。水浒当中像船火儿张横、催命判官李立等人属于帮派成员,他们手上都有草菅人命的原罪,最终因为宋江,加入到梁山起义的队伍。宋江的人设是“感动中国”,俨然是江湖共主,顺便解释了下文宋江吟反诗的动因!
镜头回放,宋江“偷渡”。穆家勒令艄公停船,喊破喉咙,艄公我行我素。穆家的势力范围虽然仅限旱路揭阳镇,但是水路浔阳江谁敢不买账!穆家发出了死亡威胁:“你那梢公,不摇拢船来,教你都死!”
火药味十足。
艄公听了,只是冷笑。
穆家很纳闷了,“你是哪个艄公,直恁地大胆?”
艄公回敬道:“老爷叫张艄公,你不要咬我鸟!”
穆家说:“原来是张大哥,你看见我弟兄两个么?”
“我又不瞎,做什么不见你?”
水路自称“张爷爷”,旱路官称“张大哥”,不成敬意。
旱路要价高开低走,从“我弟兄两个正要捉这趁船的三个人”,到“只要捉这囚徒”。从三到一,结果是零。
艄公是油盐不进的狠角色,见钱眼开。“我的衣食,倒摇拢来与你,到乐意!”
“鲤鱼脱却金钩去,摇头摆尾再不来”,宋江在桨声灯影里脱险。柔橹咿呀,星河动摇。艄公唱起《湖州歌》:“老爷生在长江边,不爱交游只爱钱。昨夜华光来趁我,临行夺下一金砖”。宋江和两个公人听了心虚,宋江搭船提供了错误信息——后面的人要谋财。其实人家只想害命!
如果排行梁山十大恶人,船火儿张横肯定名列前茅。艄公催促乘客跳江,春江水暖,“宋江和那两个公人抱做一块”,不肯试水。
“前面是甚么艄公,敢在当港行事?船里货物,见者有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只快船顺流而下。
船火儿张横答非所问:“原来却是李大哥,我只道是谁来。大哥又去做买卖,只是不曾带挈兄弟。”
“逊言危行”正是张横的可怕之处,语气里带着埋怨,还在示弱,还在哭穷。张横恶狗护食,性格的残忍、贪婪暴露无遗。
来人道:“张家兄弟,你在这里又弄这一手!船里甚么行货?有些油水么?”
语气里带着一点不屑。来者何人,混江龙李俊是也。两个摇橹的,一个是出洞蛟童威,一个是翻江蜃童猛。
“教你得知好笑。我这几日没道路,又赌输了,没一文,正在沙滩上闷坐,岸上一伙人赶着三头行货来我船里。”
赌徒张横输得百无聊赖,正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俊惊呼:“咄!莫不是我哥哥宋公明?”
宋江叫道:“船上好汉是谁?救宋江则个!”
李俊听得是宋江,便跳过船来,口里叫苦道:“哥哥惊恐。若是小弟来得迟了些个,误了仁兄性命。今日天使李俊在家坐立不安,棹船出来江里,赶些私盐,不想又遇着哥哥在此受难!”
李俊“在家坐立不安”,与其说是心灵感应,不如说是厚德载物,“过尽千帆皆不是”的搜索,护宋江周全。
“那艄公呆了半晌,做声不得”,是惭愧,是懊恼?那艄公便拜道:“我那爷,你何不早通个大名!省得着我做出歹事来,争些儿伤了仁兄。”
“狗脸张爷爷”有点老脸皮厚。
宋江问李俊道:“这个好汉是谁?高姓何名?”
李俊道:“哥哥不知,这个好汉却是小弟结义的兄弟,原是小孤山下人氏,姓张,名横,绰号船火儿,专在此浔阳江做这件稳善的道路。”
李俊的黑色幽默,逗得宋江和两个公人都笑起来——破涕为笑。金圣叹言下的评语是:“以极险恶事而谓之‘稳善’,岂非以世间道路更险恶于‘板刀面’耶?”
联袂返航,宋江又回到起点。汪洋大盗张横与江湖旗手宋江的结拜仪式,程序简洁,没有互换金兰帖等庸俗的形式,正所谓“礼岂为我辈设”。但自报家门是少不了的,来路不明的人结不成兄弟。
张横有一个弟弟,浪里白跳张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弟兄两个在扬子江边做一件“依本分”的生意——摆渡;所谓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首当其冲。其实张氏兄弟干得是敲诈勒索,首先低价招揽乘客,张顺扮做单身客人来趁船;船到江心,船家坐地涨价——“本合五百足钱一个人,我便定要他三贯”;从张顺讨起,张顺假意不肯出钱;张横便把张顺扔到江里;杀鸡儆猴,乘客一个个都惊得呆了,乖乖就范。张氏兄弟不是劫富济贫,而是将违法所得作为赌资,“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
宋江调侃张横:“可知江边多有主顾来寻你私渡!”
张横辩解:“如今我弟兄两个都改了业,我便只在这浔阳江里做些私商。兄弟张顺,他却如今自在江州做卖鱼牙子,张横让宋江捎封家书。”
乍听这话像改邪归正,实则是怙恶不悛、变本加厉,私商是杀人越货的代名词!
张横六亲不认,同样做私商,孙二娘还有三不杀的人文关怀:“囚徒不杀,僧道不杀,妓女不杀”。不杀妓女的理由很奇葩——怕出名!“她们冲州撞府,逢场作戏,陪了多少小心得来的钱物,若还结果了她,那厮们你我相传,去戏台上说得我等江湖上好汉不仗义”。孙二娘专挑良家妇女下手,敢情这是逼良为娼!
穆家哥俩还没走,不远处火炬熊熊。李俊道:“一发叫他两个来拜见哥哥。”
宋江连忙说道:“使不得,他两个赶着要捉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李俊道:“仁兄放心,他弟兄不知是哥哥。他亦是我们一路人。”
在“一路人”的最大公约数下,一切原罪都被“格式化”。穆弘穆春弟兄两个撇了朴刀,扑翻身便拜道:“闻名久矣,不期今日方得相会。却才甚是冒渎,犯伤了哥哥,望乞怜悯恕罪。”
宋江答道:“既然都是自家弟兄情分,望乞放还了薛永。”
穆弘笑道:“便是使枪棒的那厮?哥哥放心,随即便教兄弟穆春去取来还哥哥。我们且请仁兄到敝庄伏礼请罪。”
当晚,穆弘安排筵席,管待宋江、薛永等众位饮宴,长夜之饮。次日,宋江辞行,众人苦留,又住了三日。穆家饯行,送与宋江“一盘金银,又赍发两个公人些银两”,富豪穆家出手不次于梁山!这两个公人出了一趟肥差,宋太公赏完梁山赏,李俊赏完穆家赏!
宋江上船,“这艄公非比前番,拽起一帆风篷,早送到江州上岸。”
正是:“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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