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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出浴,感觉神清气爽,从里到外换了套新衣。前几天害痢疾,提不上裤子,不敢出门。这两天,“大号”成形了,也规律了,出去散散闷。宋江在抄事房点了一炉香,改善一下房间的气味。又抓起蝇拂子,赶走一只苍蝇,才锁门离开。
常言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戴宗、李逵、张顺,陪护病榻,宋江去找他们小酌几杯。宋江挨个打听住处,左邻右舍的答复是不知去向——谁见幽人独往来!李卓吾在书眉(容与堂本)的点评是:“三答亦传神。”
有慧眼!
宋江先找戴院长,有人答道:“他又无老小,只止本身,只在城隍庙隔壁观音庵里歇。”
宋江赶到观音庵,锁门了。
再找李逵,得到的答复是:“他是个没头神,又无住处,只在牢里安身。没地里的巡检,东边歇两日,西边歪几时,正不知他哪里是住处。”
又寻张顺,听人说:“他自在城外村里住,便是卖鱼时,也只在城外江边。只除非讨赊账入城来。”
一言蔽之:“卖鱼生怕近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
出自陆游《鹊桥仙•一竿风月》。三处地方应该是三首诗,奈何学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施耐庵是用诗的意境去写《水浒》,反璞归真,如《道德经》所言“大象无形”,像《金刚经》说的“不住于相”。神来之笔,正是作者早年秘密从事反元斗争,人在江湖的缩影。接合作者曾参“吴王张士诚”幕府的传说,估计施耐庵是刘伯温、姚广孝一流的人物,学究天人,燮理阴阳,具有帝王师的潜质。元末天下大乱,群雄割据,在富庶的江南有两个吴王:西吴朱元璋,东吴张士诚;施耐庵有命世之才,识破张士诚非命世之主,急流勇退;西风压倒东风,朱元璋消灭张士诚,建立明朝。站错队的施耐庵,在政治上已经边缘化,出于“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使命感,结合朱元璋秋后算账的亲身经历,去写《水浒》。如同太史公写《史记》,施耐庵也是憋着一口气!
宋江寻人不遇,闷闷不已。盲目在江边转悠,自我放逐,从“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的琵琶亭,逛到“世间无比酒,天下有名楼”的浔阳楼。投闲置散,正是借酒消愁的好地方。
宋江在浔阳楼大酒店,占了一个雅座,俯瞰长江。宋江点了很多菜,列几般肥羊、嫩鸡、酿鹅、精肉,尽使朱红盘碟。宋江对菜品和器皿都很满意。倚阑畅饮,一樽“蓝桥风月”美酒,喝到飘飘欲仙,醉生梦死。“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李煜《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
宋江自忖:“果然是好个江州!我虽是犯罪远流到此,却也看了些真山真水。”
不虚此行,不枉此生。
大哥贪杯,不觉酒涌上来,潸然泪下,临风触目,感恨伤怀。读万卷书是案牍,行万里路是流徒,造化弄人,啼笑皆非。乐极不仅生悲,还能生灵感,大哥有写诗的冲动。
水滨是诗凑泊的码头,“屈原既放,游于江潭,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楚辞·渔父》)”;楼头,又是诗登临的高地,“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王之涣、王勃、崔颢、范仲淹,天下名楼才子占,诗仙太白都艳羡不已——崔颢题诗在上头。大哥因为匪气,霸屏浔阳楼头号诗人!意外呀,很意外!
浔阳楼的诗歌墙上,旧有达官显贵、文人骚客留下的涂鸦及墨宝,不乏东坡、少游之流的即兴佳作。大哥问小二借副笔墨,宣泄胸中块磊。大哥用膳讲排场,小二不敢怠慢,好生伺候。
大哥乘着酒兴,在墙上挥毫泼墨,直抒胸臆,一气呵成。写罢,自鸣得意,拍手大笑,豪饮数杯,酒壮英雄胆。旁若无人,手舞足蹈,又拿起笔来,再来一首七绝。落成,墨不加点,摇头晃脑,抑扬顿挫,朗诵一遍,壮怀激烈!再看前贤题诗皆有落款,结衔甚长:某科进士、轻车都尉、郡太守、州司马、治中、少府……
“最是文章难定价,古来多少字笼纱。(清·苏履吉《家计》)”大哥寻思:“何不留名于此?倘若日后飞黄腾达,故地重游,忆苦思甜,岂不快哉!”
索性在诗后直书五个大字:郓城宋江作。罢了,掷笔于案,滥饮数杯,不胜酒力。
“过来,过来!”
大哥取些银子,唤小二结账,找零都赏给小二。大哥拂袖下楼,“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宋江东倒西歪,踉踉跄跄,取路回营里来。开了房门,卧倒在床,不省人事。
宋江前脚走人,后脚无为军通判张文远赶到。说来话长,自从红颜知己阎婆惜死后,张文远痛定思痛,收心苦读,进京赶考,侥幸中了三甲进士,除授大理寺评事。张文远乃阿谀谄佞之徒,不仅会讨女人欢心,更会拍上司马屁,钻营权阉童贯门缝,拜为义父;收受郓城地痞流氓赵得赵能兄弟贿赂,打着义父童贯的旗号移文郓城,将赵得赵能参为巡捕都头;假公济私,重提生辰纲旧案、阎婆惜命案,弹劾郓城知县时文彬“治理无状,法纪松弛,用人失察,姑息养奸”,致使时文彬长流岭南。张文远排陷官吏,夤缘希进,以童贯假子、蔡京门生自命,鲜廉寡耻,为同僚所侧目。朝里有人好做官,张文远履职一年,擢升无为军通判,在江州知府蔡九门下奔走。
张文远去知府衙门公干,途经此地,信步转到浔阳楼游赏。凭栏消遣,见壁上题咏甚多,就浏览起来。看到一首歪诗:“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
张文远冷笑道:“这人自负不浅。”
又读道:“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张文远道:“这厮存心不良。”
又读:“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
张文远道:“敢情东窗事发。”
又读道:“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张文远道:“这厮贼心不死,却要再生事端!量你是个囚徒,又有何用!”
还有一首诗,写到:“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
张文远道:“这两句尚可饶恕。”
又读道:“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张文远瞠目结舌:“这厮无礼,他却要赛过黄巢,不谋反待怎地?”
再看了“郓城宋江作”的落款。
张文远不禁大惊失色:“好呀!我只道:‘吊桶落在井里’,原来也有‘井落在吊桶里’。今日押司也撞在我手里!且不要慌,待卑职慢慢地消遣你。”
张文远唤来小二问道:“这两篇诗词,何人所为?”
小二道:“一个客人独自喝了一瓶酒,醉后疏狂,方才写在这里。”
张文远道:“约莫甚么样人?”
小二道:“面颊上有两行金印,多管是牢城营内人。生得黑矮肥胖。”
张文远道:“是他。”
也借笔砚取幅纸来抄了,藏在身边。又分付小二休要刮去,仔细看管,赏了三钱银子。
张文远下楼,径投知府衙内,使人进去通报。多时,蔡九知府遣人出来,邀请在后堂。蔡九知府出来与张文远叙罢寒温,送了礼物,分宾主坐下。下人献茶。
茶罢,张文远攀谈:“相公在上,不敢拜问,不知近日尊府太师恩相曾使人来否?”
知府道:“前日才有书来。”
张文远道:“不敢动问,京师有何新闻?”
知府道:“家尊写信分付:近日太史院司天监奏道,夜观天象,罡星照临吴、楚,敢有作乱之人,随即体察剿除。更兼街市小儿谣言四句道:‘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因此嘱付下官,紧守地方。”
张文远寻思了半晌,笑道:“恩相,事非偶然也!”
张文远袖中取出所抄之诗,呈与知府道:“不想却在此处。”
蔡九知府看了道:“这是个反诗,通判那里得来?”
张文远道:“小生去浔阳楼上避热闲玩,观看前人吟咏,只见白粉壁上,新题下这篇。”
知府道:“却是何等样人写下?”
张文远回道:“相公,上面明题着姓名,道是‘郓城宋江作’。”
知府道:“这宋江却是甚么人?”
张文远道:“他分明写着‘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应是治下的囚徒。”
知府道:“量这个配军,做得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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