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铃兰可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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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洋钟响了五下，陶铃兰冲旁边站着的幺妹招了招手。

“我哥哥要回来了，你跟我去一趟。”

幺妹懂事地放下手里的小画书走过来，白天芳雯给她洗了澡，换上小姐从前穿过的衣裙。也不叫她做活，只让她跟着小姐。陶铃兰从心里把她看作妹妹，让她坐在自己旁边看书识字。从前上范先生的私塾，幺妹也见过一些书，可是从来没见过这样漂亮的画册。那油纸摸着就显得金贵，散发着好闻的香气。书上的字，有些认得，有些不认得，可是画儿都特别漂亮，看得幺妹出了神。

任由陶铃兰拉着，幺妹和她到了另一进院子，那屋里头主人还没回来，静悄悄的。

“你坐着，我找东西给你吃。”

幺妹哪里敢坐，只是原地站着罢了，只见陶铃兰熟门熟路地搬了把小椅子，够着五斗橱上的一只铁盒。

“铃兰，你又淘气了。”

顺着那声音循过去，原来是个小哥哥，穿着青色的长袍，俊俏得像是戏文里走出来的小公子。

“哥，你回来啦，我有新朋友介绍你认识。”

铃兰抱着铁盒轻轻从椅子上跃下来，拉过幺妹。

幺妹猜出这便是陶家的公子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小妹妹，欢迎，我的名字是陶然。”

陶然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孩，有些面黄肌瘦的样子，哪怕是穿上妹妹的衣裙，也难掩乡下女孩特有的质朴气息。虽不起眼，但细细看来倒也顺眼。

“哥，她还没有名字，你给她取一个呗。我想了一整天，犹犹豫豫的，也没定。”

“那容易，咱们从书里翻一个好字与她。”

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全唐诗》，陶然轻轻翻动，书页刷刷地响起来，偶然地停在了一页，是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

“哥，你在开玩笑吧？这首诗这么些字，选哪个好？”

铃兰凑上去一瞧，对哥哥的敷衍甚是不满。

“小妹妹，你认识这些字吗？”

陶然将书伸到幺妹眼前，幺妹随手指着念道。

“人间四月、山、桃花、开、长、春、无、不、入、中。”

“你竟认得这么多字，真没想到。”

幺妹不经意地举动，已经让陶然大大吃了一惊，方才实在看低了这个小丫头。可是这么小就读过书的孩子，怎么会被家里出卖为奴呢？陶然心里忽然冒出一大堆疑问，却不知从何说起。

“哥，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铃兰一头雾水地看着陶然，陶然回过神，沉吟了片刻。

“这其中适宜女孩子的，不过就是月、桃、花、春四字，铃兰你择其一吧。”

“若只是这四个字，不如就选桃，跟咱家的姓凑在一起，倒也有趣。陶桃，就叫陶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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